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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自下而上照來,應該是舉著燈籠正在檢查屋頂。“看不清啊……要不要搬個梯子來?”“不用了吧?叫聲好像沒了,是不是已經飛走了?”“唔……走了就好走了就好……”最后這句話還伴隨著兩聲悶悶的拍擊聲,像是說話之人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氣,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樣。水鏡哭笑不得,居然還有人能被鳥叫聲嚇成這樣?正腹誹著,下方殿中突然傳出一聲懶懶問話:“疏星剪月,你們倆還有完沒完了?”這聲音隔著屋頂,聽上去有些沉悶,還有些嘶啞。屋檐下的兩人一聽這話立馬拔腿往殿中跑去,“吱呀”一聲推開殿門問道:“殿下醒了?”殿下?水鏡怔了怔,又偏頭往左右看了看。哦對,這是東宮,那她們口中的殿下應該就是……太子允和?允和啞著嗓子,似乎很是無奈:“我一直就沒睡,就你們這動靜,我睡得著么?”兩個小丫頭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那個叫剪月的囁嚅著小聲解釋道:“我們是聽到屋頂好像有……鳥叫……”允和又好氣又好笑道:“鳥叫也要特意去看看?沒見過鳥嗎?”一旁的疏星立即辯解道:“不,不是,這不是怕萬一殿下聽見了會……”她話沒說完就停下了,似乎是沒找到合適的詞來。允和等了片刻沒聽到下文,似是疑惑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會什么?害怕?還是生氣?怕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不過被鳥啄了幾下,往后就連鳥叫都聽不得了?”水鏡一聽這話才明白過來,方才小丫頭聽見鳥叫聲為何會那般緊張,他忍不住笑了笑,這大抵就是護主心切吧。他一邊笑著一邊側了側身,打算從房頂上起身離開,不料剛一挪開胳膊,便有一縷微光從下頭漏了出來。水鏡低頭看了看,發現是一塊瓦片不知何時錯了位。他的身形頓了頓,索性也不再急著起來,俯身湊到那露出的洞口往下看去。殿中很亮,擺設除了華貴以外無甚特別,兩個小丫頭站在床榻邊,床上躺著一個人。看清那人的臉時,水鏡先是愣了愣。先前聽允榮一口一個“皇兄”,水鏡腦海中所有關于這位太子的畫面都將他默認為了一個至少十幾歲的少年,直至此時親眼看見他,水鏡才忽然想起,大鑾太子允和并非皇長子,而是嫡長子,他是皇帝的第三子,與四皇子允榮生辰僅僅不過數月之差。允和的樣貌看上去比允榮還要稚嫩,若不是知道他的確比允榮年長,水鏡都要以為他是弟弟,允榮才是兄長了。此時的允和面色看上去有些憔悴,臉上和頸側都有幾道尚未愈合的爪痕,甚至有一道從眼角直至下頜,因為抹著深色的藥膏而更添了幾分猙獰。但讓水鏡意外的是,這些傷似乎并沒有影響允和的情緒。從方才他說話時水鏡就已經聽出,允和對自己所受的傷仿佛并不太在意,也沒有因此留下什么陰影。如果不是他那嘶啞的嗓音,水鏡幾乎都聽不出那聲音的主人正臥病在床。允和的眼睛很大,透著一股機靈,說話時眸中一直帶著幾分笑意,眼珠時不時滴溜溜地轉一轉,顯得神采奕奕。疏星的性子似乎有些急,看見允和這般不以為然的態度,十分不滿地皺眉悶聲道:“殿下說得未免也太輕巧了,這能叫‘不過啄了幾下’嗎?太醫都說了,若不是救治得及時,殿下這腿都差點保不住了!”允榮大概是早已習慣了她這性子,聽到這近乎指責的語氣絲毫未有不悅,反而嬉笑調侃道:“疏星啊,這就是你不講道理了,我這腿是摔的,又不是鳥啄的,你怎么不分青紅皂白,什么臟水都往鳥身上潑呢?欺負它們不會說話,不能伸冤嗎?”疏星理直氣壯地梗著脖子反駁道:“那,那要不是那兩只鳥發瘋,殿下至于從樓上摔下來嗎?”允和抬手隨意枕在腦后,故作老成地嘆了口氣,道:“那也是情有可原嘛,不小心丟了孩子,擱誰家爹娘不得急得發瘋?人尚且如此,何況鳥呢?”疏星被他這話噎了一噎,片刻后撇了撇嘴小聲嘀咕道:“什么不小心丟了,分明就是被人故意偷走……”剪月慌忙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袖,但卻沒能阻止她把話說完。果然,允和聽到這話臉色一變,偏頭看向她道:“你胡說什么?”疏星也意識到自己一時嘴快,有些緊張,手在身側攥了攥衣服,立刻屈膝欠身道:“奴,奴婢失言了?!?/br>允和盯她片刻,收回目光嚴肅道:“疏星剪月,你們記著,我不管別處如何嚼這舌根,往后在我這東宮,莫要再叫我聽到這種話?!?/br>疏星和剪月雙雙福身應道:“是?!?/br>二人應完后,屋里一時陷入了沉默,允和輕輕吸了口氣,表情松了幾分,問道:“什么時辰了?”疏星立即回道:“就快亥時了?!?/br>允和點點頭道:“那正好,幫我把燈熄了,你們也早些下去休息吧?!?/br>兩人點了點頭,剪月回身從最角落開始將燈燭一盞盞熄滅,疏星上前兩步將允和枕在腦袋下的胳膊拽了出來塞進了被子里。允和笑“嘖”了一聲,卻也沒再亂動,任憑她將被子往上拉了拉,蓋到了胸口。收拾妥當后,兩人往殿門口走去,關門時疏星又忍不住伸頭進來叮囑道:“殿下,夜里若是……”“知道了知道了,”允和打斷道,“餓了渴了疼了會張口說話的,我又不是鳥?!?/br>疏星被逗得一樂,笑著關上了屋門。屋里陷入了一片黑暗,水鏡不打算再多停留,剛準備將那瓦片復原,忽然瞥見床榻邊有亮光一閃。他愣了愣,忍不住又湊近了那孔洞。亮光不是他的錯覺,在適應了屋里的黑暗后,水鏡看出那亮光是從允和的床頭發出的。此時允和已經將枕頭挪到了一旁,掀開了床單墊褥,打開了床頭床板上的一處暗格,從里頭取出了那個發光的物件,而后借著它的光亮又從暗格里取出了幾件東西。水鏡瞇了瞇眼睛,那似乎是……筆墨紙硯?允和將紙筆和幾本書冊拿出后,將那暗格重新蓋好,枕頭卻沒有再放回原處,就著那一處平整的床板擺上書硯紙筆,就那么趴在床上開始一邊翻看一邊書寫。那發光的物件在他手邊忽明忽暗,以水鏡在房頂的距離暫時還看不清它到底是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它照亮的范圍恰好可以保證不被從屋外發現。水鏡有些迷茫。允和既然還想讀書寫字,為何方才不直接讓疏星剪月留一盞燈?為何要故意裝睡掩人耳目?難不成……他是在偷偷鉆研什么不能見人的巫蠱邪術?不過,這個猜測沒能持續太久,大約過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屋檐下再次有腳步聲響起。水鏡低頭看了一眼,疏星剪月二人正提著燈籠穿過回廊往院門處行去。與此同時,院外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