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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著雙眼一聲不吭,像是十分擔心似的皺了皺眉,而后抬起手來像是要打他。季青臨不明所以,卻又苦于沒長牙說話含糊,便瞪眼沖她做了個鬼臉,嚇得她頓時大驚失色。季青臨覺得很是好笑,便咬著手指咯咯笑了起來,這一笑,倒讓穩婆更加驚恐,匆匆將他洗凈裹了,就塞進奶娘懷里,跌跌撞撞跑了出去。接下來,季青臨終于看到了自己真正的母親。那是一個樣貌姣好的中年女子,面色因生產的疼痛而有些蒼白,臉上布滿細密的汗珠,看上去煞為憔悴。那女子將他抱在懷中,低頭凝望著他,欣喜地笑著,淺淺梨渦,眸中像是揉進了細碎的星影一般,溫柔而恬靜。他從未被人這樣看過,一時間也不知應當如何回應,只好悄悄閉了眼,裝作熟睡的模樣。過了幾天,季青臨聽見有人談論要給他取名,他睜開眼,看著眼前這位被周圍人稱作“老爺”的男子,知道他大概便是自己的父親了。季老爺對著他叫出了一個讓他十分沒有好感的名字,他還未長牙說話含糊,只好搖了搖頭。季老爺似乎有些吃驚,隨即伸出食指撥弄著他的臉頰,笑問他:“我兒搖頭,是否不喜這個名字?”季青臨趕忙點了點頭。季老爺稍稍一愣,于是又問他:“那待我兒長大后,自己取一個可好?”這當然好,簡直不能再好了,季青臨滿意地瞇眼笑了起來。三年匆匆而過,在這三年中,季青臨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熱鬧,那是前世不曾體會過的,為人間煙火所圍繞的氣息。也是在這三年中,他從別人口中試探得知,原來并不是每一個人出生時都帶著前世記憶的,唯有他,竟是如此的不同尋常。季青臨當然不會告訴別人自己記得前世,他知道即便是說出來也未必能有人信,況且前世那樣的枯燥乏味,也實在算不得一段值得回味探尋的過往。很快,季青臨像尋常孩子一般長出了幾顆乳牙,便終于能夠開口說話,于是他便用那含糊不清的吐字告訴父親,自己取的名字叫做“青臨”。因季青臨說話比別的孩子早上不少,季老爺眉開眼笑地應允道:“好好好,我兒從今日起,就叫季青臨罷?!?/br>這“青臨”二字是他在前世的書中所見,雖是記不清書名為何,卻對這二字甚為偏愛。季青臨知道,季老爺給他加上的這個“季”字便是書中所說的“姓”,尋常孩子出生時,名前都會加上這么一個與父親相同的字來,用以區別門戶。季青臨點頭一笑,便坦然接受了這個“季”字,畢竟這對夫妻給了他新生,給了他衣食住所,如今只不過在他的名字前多加一個字,他自然是不會拒絕的。季青臨一歲時,季老爺從外帶回一個年幼的孤兒,做了季青臨的貼身丫鬟,那便是銀鑼。銀鑼來時也只有五歲,虎頭虎腦,胖乎乎的臉像個小包子。季青臨本想給她起名“銀鈴”,可她卻很是嫌棄,說這名字聽上去就軟綿綿的沒有力氣,還說即便是要以樂器為名,也得是驚天動地的那種,是故,銀鈴變成了銀鑼。待到了兩歲時,季青臨已經可以執筆,閑來無事便在紙上隨意書寫一些句子,有的是在前世書中所見,有的是自己肆意胡謅,讀上去也算是朗朗上口。這些本算不得佳作,但因出自一個三歲小兒之手,加之季青臨從出生時起就有了所謂“神童”的名聲在外,每每寫出幾句來,總會被府中眾人爭相傳閱。某次,銀鑼一手拿著蔥油餅,一手拿著一紙詩文搖頭嘆息道:“唉……可惜啊可惜?!?/br>季青臨疑惑:“何事可惜?”銀鑼咽下口中的餅子,抖了抖手中的紙道:“你說你寫出這么些好東西,怎的就一直只能在府中傳閱?若是能標個價錢出府賣了,換來真金白銀該有多好?”季青臨前世對金錢并無概念,看著銀鑼那搖頭嘆息的模樣,隨口問道:“真金白銀很有用么?”銀鑼底氣十足地點頭道:“那是自然,有了錢,想買什么就買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沒了錢,那便是衣不蔽體食不果腹,你說有沒有用?”季青臨沉吟片刻,又問道:“你的意思是,這些句子能換來真金白銀?”銀鑼雙眼放光,點頭如搗蒜。季青臨想了想,隨即坐正提筆,刷刷又寫了幾篇,一并遞給銀鑼道:“既然如此,你便都拿去賣了吧?!?/br>銀鑼眼中放光:“當真?”季青臨笑道:“反正詩文要多少有多少,你也說留在府中無用,能換好東西為何不換?”誰知,銀鑼的目光忽然又暗了下來,猶豫道:“公子……話雖是這么說,可是這世上的文人啊,大多都是很清高的。就像老爺,他定是寧可窮到喝西北風也不愿用筆墨來牟取錢財,他若知道你把詩文賣了賺錢,大概會羞憤而死?!?/br>季青臨愣愣聽著,半晌小心看了一眼窗外,低聲道:“羞憤而死,是怎么個死法?”“……”銀鑼的嘴角抽了抽,“這并不重要?!?/br>季青臨道:“那什么重要?”銀鑼道:“重要的是老爺不會允許你把詩文賣了?!?/br>季青臨細細琢磨了片刻,更是不解:“為何要他允許?”銀鑼一時語塞,但片刻便理直氣壯道:“他是你爹呀!”季青臨偏了偏腦袋,他前世不曾與人有過接觸,自然是理解不了這所謂的父子綱常,此時只覺得疑惑:詩是他寫的,用它來做什么為何還需他人首肯?這么一想,頓時覺得這道理很是沒有道理,但看銀鑼好像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便也不再與她爭辯,繼續問道:“那你就偷偷賣,別讓他發現不就成了?”銀鑼眨巴眨巴眼,卻是狡猾一笑,意味深長挑眉道:“這樣……不太好吧?”季青臨一看便知,銀鑼壓根就不是當真想要勸阻,她說出這么些貌似規勸的話來,不過是將此中利害說清道明,再借季青臨之口拿定主意,這樣一來她便算是得了授意,便是做了什么錯事,也不算自作主張。季青臨心中苦笑,在他看來這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即便是銀鑼未經他應允就擅自拿去賣了他也不會計較。想著,季青臨也不拆穿,拍了拍銀鑼的肩膀順水推舟道:“沒什么不好的,你莫太張揚,只悄悄售賣,不論是誰買了,你都告訴他,不可說自己是用錢買的,只能說是季公子賦詩贈友,這樣不就行了?”銀鑼轉了轉眼珠,腦中飛快盤算了一番,麻利地扔了剩下的半塊蔥油餅,在身上抹了抹手,一把抓過那些詩文,起身便大步沖出了門去。自此,季家小“神童”的筆墨便時不時“泄露”出去,只是從來無人提及這些詩文花了錢,大家都默契地說,自己與季公子相交甚篤,季公子賦詩贈友。季老爺聽到這些傳聞后很是疑惑,自家這三歲小兒終日被嚴嚴看管在府中,連府門都未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