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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鋪中人稍微少些時,那姑娘得了空休息會兒,端著兩碗甜豆花上來,擺在兩人桌上。“王央哥哥,與你這位兄弟,一起吃點兒豆花吧?!?/br>王央瞧她額頭落下點點香汗,也是心疼她的勞累,關切道:“媛妹子也歇會兒吧,看你累壞了?!?/br>而姑娘卻是個勤勞老實人,不愿在店家里偷懶,知王央心疼她才說出這些,心中微暖。她道:“不多時就要來客,不便與哥哥閑談,哥哥先把這碗豆花吃得了,鋪席下涼快閑坐會兒?!?/br>王央見她又重歸忙碌,心中半是心疼半是泄氣。心疼自然是對心上人的疼惜,而泄氣則是因為自己是個替人做工的馬夫,不能給予她殷實的生活,只能白白著心疼。他想到最后似乎是不愿再細想,轉頭把這股無奈發泄到豆花上,大口大口吃食起來。阿青見他猛吃起來,正要詢問他的異常,突然見桌子對面坐下來一個人。此人模樣年輕英俊,神色卻有些滄桑,正是許久不見的馮子尹。阿青也有些出乎意料,發現馮子尹神色疲憊,卻始終緊盯著自己。王央瞧了這個同座人一眼,發現他緊緊盯著阿青的模樣,好生奇怪。過了半晌,忽而阿青又對他道:“我有些事?!?/br>王央聽他所言見起身,于同座的那個陌生男子一同離去,有些擔心也是站起來,不由得道:“青哥兒,你去哪兒?”阿青沒回他,只是跟著不發一言的馮子尹,向隱蔽處走去。兩人剛走到轉角處,馮子尹背對著他仍是不語,阿青先聲道:“子尹有何事?”馮子尹這才轉過身,緩緩跪下來,動作之緩慢顯得鄭重。而他跪下后,卻始終不愿抬起頭望著阿青,只是開門見山道:“請將軍回國?!?/br>阿青多半猜到他前來是為此事,馮子尹卻緊接著道:“將軍在為心愛人猶豫不決,此乃大忌,馮尹卻因私情縱容了將軍,而又導致將軍執迷不悟?!?/br>“過去不談,現在事態卻不容將軍因著兒女情長,沉迷于溫柔鄉。塞外部落著手聯合一起,帶著大軍卷土重來,此次不是sao擾,而是進攻。黎門已失守,塞外大軍如撕織錦一般,連攻直下,幾處要塞已被他們擊潰?!?/br>“子尹話已至此,多說也是無用,也沒有時間再讓我勸解將軍,明日我便要回程帶著八千精銳,與黃嚴將軍的軍隊匯合整齊?!?/br>阿青心想,耀國與塞外部落已經水火不容,可戰事來的也太猛烈了,自他大潰雕鏤后,還不到兩年時間。馮子尹見他一臉不可置信,又道:“將軍打聽一下便知,此也并非子尹威脅將軍回國的手段,究竟時兒女情長還是天下蒼生,還請將軍自行衡量?!?/br>馮子尹也不等他說起身,站了起來,眼神里有些對他的埋怨,是一種對將士,臨陣脫逃的不負責的埋怨。阿青不堪受此,只得錯開了眼,待轉眸時馮子尹已經走遠,只見他揚起的衣擺上有污黑,似乎是千里迢迢趕來苦口婆心勸說,來不及清洗。他知馮子尹是多么愛整潔的一人,在軍中時都要保持潔凈,可見他來得匆匆。如按馮子尹所說,此番不是小事,為了耀國蒼生,他不能再皇子之間陰謀周旋,而是舉謖殺敵。可又一想到小郎君,他的臉上漸漸陷入痛苦混亂的自責中。易梓騫坐在庭中,披著百團花簇織錦,神色顯得抑郁,連坐了一整日,竹泉請他用飯他也不聽。小姑娘見郎君郁郁寡歡著,連飯都不想吃也是著急,卻又不敢上前勸解他,想找阿青求助,才發現他同人一起出府。易梓騫不知自己為何寡歡,何為起因,愁起心頭卻怎么也褪不下去。呆坐在院里看著,平日精心侍弄的花草,也覺得只是一方天地,仿佛被拘束似的,怎么也提不起勁。昨日易父告于關于身世的實情,的確給了他一個措手不及。此事可謂與他自己是挨不著邊的,而他想著突然的惆悵,應是原主本身的難以釋懷。只是這份該得到的疏解無處發泄,壓抑在心中,導致易梓騫坐了一整日。綿綿細雨滴在腳邊,易梓騫一摸發頂,已經濕潤,抬起頭看著天色漸漸陰郁下來,知曉怕是有一場大雨降臨。可人無法起身,被黑壓壓的烏云所吸引住了,好似一道漩渦攪碎著他的目光。“郎君!”竹泉一旁大叫著,易梓騫才從入定中脫離出來,見竹泉出房來朝他大喊著什么,卻聽不清楚。猛地一陣大雨傾瀉而下,澆濕了易梓騫的衣裳,他似乎才反應過來,跑回了屋檐之下。竹泉見他衣衫濕透,也是擔心他因此而病,由于經驗不足,慌慌張張的不知該做些什么。易梓騫見她如臨大敵的模樣,也是可愛,自己倒是無所謂的態度,溫和說著讓她去備好熱水尚可。第61章竹泉讓人備好熱水后,易梓騫拉開屏風,褪下濕透的衣裳進入浴桶之中,泡在熱水的感覺讓他舒服的嘆一口氣,也短暫忘卻了不愉與煩心。外面的門突然被敲響,來人為應劭,他道:“梓騫,方便讓我進來嗎?”易梓騫泡在熱水中,自然是不便的道:“正在沐浴?!?/br>應劭卻又道:“雖然有些無禮,可我現有一件此事棘手之事要與你相說,這樣,我在屏風外面與你一一道來,如何?”易梓騫想他既然是急事道:“進來吧?!?/br>門被人推開,他見屏風外隱約有一個人影,應劭開口道:“對了梓騫,你的那位名為易筱萱的姑母?”易梓騫聽他提起此事,不由得回想起自己身世,想起易父所說的那些殘忍事實,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道:“那日我問過了父親,族譜上的確是有這么一位名為筱萱的姑母。姑母大約十二三歲失蹤,而你父親從溪流救下的那位少女年齡也約如此,從描述上應該符合,應是一人?!?/br>應劭卻道:“原來如此,梓騫也算尋得親人下落了,為何聽起來黯然傷神?!?/br>易梓騫聽他這么說,趕緊打起精神解釋道:“我也只是唏噓罷了,姑母年紀尚輕,還未看幾眼自己的孩子便撒手人寰了?!彼值溃骸澳隳羌笔率鞘裁??”應劭聲音略顯落寞起來:“我來岷洲不光是攜寶家仆之事,更想是出來透透氣,可如今山莊那邊已經尋到了我的蹤跡,且派人接我回去,怕過幾天就要回蜀地了?!?/br>易梓騫聽他要走,也是有幾分舍不得的,不過他不喜以悲觀態度對待朋友,牽著笑容道:“天涯總有聚時,你也無須多愁善感,記得到了蜀地與我信禮常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