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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程毓用的命運換了自己的明天,那么今后他愿意用盡自己所有的運氣,換得程毓平安喜樂。他愿意失去所有的好運氣,也要程毓萬事勝意,日日開心。他不是個好人,卻在這一刻,祈求上蒼的憐惜。不為飛黃騰達、不為平步青云,只愿一門之隔的叔叔,能平安健康。急診室內,醫生護士來來往往,人影重疊,周宏遠的心起起伏伏,每多一秒的等待,都是多一秒的痛苦,每多一秒的等待,都如人間煉獄。大門終于打開了,護士朝外喊道,“誰是程毓的家屬?”周宏遠立馬圍了上去,他最是個講究面子的人,此時卻衣衫不整,頭發凌亂,就連見慣了生死的醫護人員都不禁皺起了眉頭,“病人以前就頻發腹痛或者胃疼吧?”周宏遠皺了皺眉頭,他搖搖頭,恍惚間,往日一個又一個的細枝末節突然串在了一起。原來,不是沒發生過,而是他不知道。“我,我不清楚……”護士抿抿嘴,對這個答案頗為不滿,“你是病人什么人???他有配偶么?叫配偶過來吧。你這一問三不知的,管什么用?”周宏遠眼睛漲得通紅,他平日縱有通天的氣焰,此時也只得低眉順眼了,“我……他沒有配偶,就我一個親屬。我是病人的侄子?!?/br>護士狐疑地掃了周宏遠一眼,“病人之前應該就有膽囊結晶,后來轉為了膽結石,這次是結石堵塞了胰管,誘發了胰腺炎?!?/br>什么膽囊結晶、什么膽結石,又是什么胰腺炎……一個個名詞,像是地獄中最恐怖的畫面,聽得周宏遠心驚膽戰。程毓究竟隱瞞了什么?又隱忍了什么?“病人過一會兒就醒了,你跟他好好商量商量,要不要把膽給切了?!闭f著,往周宏遠懷里塞了一堆意向書,又火急火燎地走了。護士臨走前,口中還在碎碎念,“這膽早該切了,要是發展成急性出血壞死型胰腺炎,死亡率可高著呢?!?/br>周宏遠腿一軟,險些跪在地上。作者有話要說:膽囊結晶的誘因是多方面的,很容易發展成膽結石。因為膽結石,所以程毓吃了油膩或者rou類,會肚子疼…很疼。而膽結石又很容易誘發更可怕的胰腺炎……第87章轉到病房以后,程毓沒過多久就醒來了,眼睛還沒甚睜開,聲音卻已經哆哆嗦嗦地傳了出來,口口聲聲叫著周宏遠的名字。周宏遠的心臟仿佛是放在案板上的魚rou,程毓的每一聲呼喚,都是他躲不掉的刀俎。他往前撲了撲身子,卻猶是不敢觸碰程毓的軀體,轉而握緊程毓的手,“叔叔,叔叔我在呢?!?/br>程毓仿佛是用盡力氣一樣扯開自己的眼皮,眼神卻仍是一陣迷離,眨了幾下眼,才聚焦到周宏遠的臉上,逡巡于周宏遠的每一處表情。周宏遠眼圈兒一紅,哽咽了,“叔叔……”程毓勉強笑了一下,“別擔心,沒事的?!?/br>怎么會沒事呢?膽內塞滿了大小不一的結石,膽汁幾乎已經沒有了,怎么可能會沒事呢?程毓總是這樣,再苦再累都習慣了一個人扛,分毫都不愿意給周宏遠分擔,哪怕他的侄子如今已經是個成年人了,哪怕他的侄子拼了命的想為他多做一點、再多做一點。程毓看了周宏遠這副要哭的模樣,心里覺得好笑,反握住周宏遠的手,摩挲著他的手背,溫聲問,“醫生是建議摘除膽么?”周宏遠點了點頭,似是擔憂程毓害怕,又像是自我安慰,磕磕絆絆地說,“叔叔,你別怕,我都問過了,現在這個手術,技術已經很成熟了,是微創的,做完手術,三到七天就能出院。叔叔,你別怕,我就在這守著你,一直守著你?!?/br>程毓聽了這話,眼睛倏地亮了一下,隨后嘴角溢出一個淺淺的笑容。窗外的陽光透過淡藍色的窗簾,灑在周宏遠的身上,光影間,襯著周宏遠堅毅的臉頰,這一刻,程毓想起了很多,想起曾經無數個夜晚,自己也是這么守在周宏遠身邊,對他輕聲說,“別怕,我就在這里,我會一直守著你?!?/br>這一刻,程毓才有了實感,周宏遠真的長大了,長成了一個成熟的、有擔當的,給人無限安全感的男人。斷斷續續的惡心,持續加碼的疼痛,無數懷疑與恐懼,還有最后暈倒在教學樓前的慌張無措……在這一刻,統統化作一腔柔情。程毓忍不住摸了摸周宏遠的頭發,說,“不瞞你說,起先我真的挺害怕的,可是現在”程毓說著搖了搖頭,“我一點都不怕了?!?/br>有什么可怕的呢?一個再成熟不過的微創手術,摘掉了膽,于他而言只是去除掉一個斷斷續續折磨了他三年的炸彈。有什么可怕的呢?不同于之前兩次住院,蕭條寂寞,此時他的身邊有了周宏遠,有了一個憂他所憂、怖他所怖的人,再多的焦慮,都變作暖洋洋的踏實。周宏遠捂住眼睛,半天從嘴中擠出句話來,“叔叔,你要好好的,要好好地懲罰我五十年,不,五十年不夠,要六十年?!?/br>程毓“噗嗤”笑了出來,他神情溫柔,還撫摸著周宏遠的發頂,朝周宏遠眨了眨眼睛,“我懲罰你干什么呀?”周宏遠別過臉去,不敢也不配去看程毓寬容而仁慈的表情。周宏遠吸了吸鼻子,說,“手術安排在了周日,早晨九點?!?/br>程毓點點頭。他真的不怕,也根本不想cao心誰主刀、又在什么時間開刀。左右周宏遠都會為他安排好一切。幾年前,為自己的手術忙里忙外的滋味,程毓經受過一次就再也不想體會第二遍了。還好,周宏遠終于回到了他的身邊,也算是個圓滿。周日,早九點,程毓進了手術室,周宏遠則麻木地站在手術室外,度秒如年。半小時后,麻醉師帶來一張表,周宏遠慌亂地簽了自己的名字,大門再次閉緊,周宏遠覺得自己仿佛在地獄里走了整整一遭,他求遍了所有叫得出名字的神佛,管他佛教道教基督教,東方的神西方的神,只要能讓程毓安然無恙,他統統信了個遍。哪怕只是個小手術,哪怕周宏遠這幾天里早已幾次三番地拽住醫生、護士仔細詢問,哪怕他打遍了所有認識的醫生的電話,北京的、紐約的、華盛頓的,哪怕他千遍萬遍地查閱網站,哪怕理性告訴他,這只不過是個再簡單不過的微創而已??煽謶知q像惡魔,佇立在周宏遠的身畔,一秒秒地壯大著、膨脹著,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性,也拽走了他的魂魄。這三天,周宏遠忘了自己是誰,更忘了自己應該是誰。他終于放下了那些包袱,睡在擁擠的病房里,甚至跟三個病人兩個家屬共處一室,他頭發亂成一團,胡子也寥寥草草地生著,他沒心思回家洗澡,更別提換衣服,襯衫皺皺巴巴的箍在身上,西褲上盡是一道道的折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