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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醒著的,程毓竟然是知道的。而他那溫柔的、善良的、仁慈的、寬容的叔叔,竟只當自己是對情愛好奇,還煞有其事地問自己,學校里有沒有喜歡的人。他的神,是如此的單純,甚至是可笑,而他自己,卻時時想要玷污他、占有他,將他潔白的羽翼、純潔的靈魂徹底染黑,而后,與自己一同墮入地獄。周宏遠小幅度地顫抖著,程毓的話在他耳邊連成一片,起先只是模模糊糊地,到最后徹底成了尖銳的忙音。眼前的事物也變得虛幻起來,一切都罩了層白茫茫的光圈。他覺得恥辱,程毓越是寬容,越是原諒,越是輕輕拿起、輕輕放下,便越襯托出自己的無恥、下作、骯臟與齷齪。他從來都是有意為之,又從來都沒什么自制力,任由心中的惡魔肆虐。是他,一次次利用程毓的心軟與憐惜,躲進程毓的懷抱;是他,依靠程毓的善良,明明早已知道了一切,卻裝出一副海晏河清;是他,在相識的最開始,刻意示弱,引人上鉤,為自己掙得個前程,卻捆綁了這個人的一生??筛蟮膼u辱卻是,明明程毓醒著、明明程毓知道自己親吻了他的嘴唇,卻只當自己是小孩心性、是好奇、是探索。可他明明是這樣愛著程毓,日思夜想,輾轉反側。這一切,程毓都看不到、聽不著,就算看到了、聽到了、感受到了,也從來不會放在心上。周宏遠自嘲地笑了一下,緊接著,聽到程毓在旁邊喊他,“宏遠,你聽到沒?高中是最關鍵的時候,你可千萬不能掉鏈子……”周宏遠沒搭腔,只是點點頭,而后繼續放空自己。那天,程毓說了什么,周宏遠都記不太清了,唯有那最后一句話,時時回旋在周宏遠的耳邊,“你要爭氣啊,也不枉我……不枉我為你付出這些?!?/br>周宏遠怔了一下,渾身都顫了一下,他深深地低下頭去,藏住了自己變形的五官。程毓幾乎從未提起過自己的付出,可饒是程毓不提,周宏遠卻不能不放在心上,更何況,程毓要的從來都不是自己的回報,他只要自己爭氣。周宏遠愈發的抬不起頭來,許是低頭太久壓迫了頸椎,又許是傍晚的空氣太過稀薄,他只覺心肺都澀澀的,用力汲取氧氣,卻卡在氣管中,久久得不到滿足。程毓見他不言語,突然覺得索然無味起來,最后,他只是笑了笑,伸出手來捋了捋周宏遠的頭發,像無數次做過的那樣,輕柔的、疼惜的,這很好,卻偏偏不是周宏遠想要的。這一刻,周宏遠才領悟了,他們之間的關系,原來從一開始就是錯位的。作者有話要說:感謝,么么噠~這兩天太忙惹,評論會抽空回復的!愛你們~~第51章二零零八年的暑期,舉國籠罩著奧運會的喜氣中,路邊隨處可見的,是奧運五環和五個福娃,更別提隨處飄揚的小旗幟。就連廣告商也要拼命與奧運會粘上關系,恒源祥更是放出了十二生肖超長版廣告,“恒源祥,羊羊羊,北京奧運會贊助商”幾個字,成了環繞在耳邊揮之不去的噩夢。全民運動更是被推上高潮,格式健身房如雨后春筍般在省城冒出來,無論是國企央企、機關、事業單位,還是三五個人的小企業,都積極響應號召,組織著或大或小、形式不一的體育鍛煉項目。程毓所在的ZT銀行自是不甘落后,開了個空前絕后的運動會,以支行為單位推舉運動員進行比賽。一百米二百米這樣的項目倒還好說,最費勁的莫過于2400米長跑。仁安支行年齡結構偏大,就連柜員都是三四十的中年人,像程毓這樣的年輕小伙放眼整個支行也就三個,一個不過一米七的個子,文文弱弱,平時就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另外一個又太胖,走一步、喘三喘,站著都費勁,更遑論參加運動會了。算來算去,能代表支行出征2400米的,也只有程毓一個。支行長對這次運動會很是看重,上行下效,鮑冬瓜更因此在辦公室里耳提面命,把集體榮譽說得煞有其事,例會結束后,還特地走到程毓跟前兒,面兒上堆起了油膩膩的笑來,帶著幾分諂媚又透著幾分脅迫,“小程啊,這次運動會你可得加把勁兒,千萬不能給咱們支行,給咱們行長丟臉啊?!?/br>程毓訕訕地笑了一下,“我盡力?!?/br>鮑冬瓜不依不饒,“盡力哪成啊,平時馬馬虎虎也就罷了,到了這個節骨眼兒上,那可是要竭盡全力?!?/br>程毓腹誹,平時拼業績的時候,怎么不見支行竭盡全力?他皺了皺眉頭,嘴巴明顯的抿了一下,“知道了?!?/br>程毓工作繁雜,行里的人事關系又難處理,上司的刻意為難,下屬有意推脫,回到家還有個小崽子要關注著,每天身心俱疲、頭一著枕頭就睡著了,哪里還有時間練習長跑呢?更何況,打從程毓大學畢業,就再沒鍛煉過身體,能否撐下來2400米,心里也著實沒底。沒辦法,運動會開始前,程毓只得犧牲了一個周末,試著跑了跑,雖不算快,卻也只得如此,心中只盤算著其他行里的兄弟們最好也沒時間鍛煉,這樣還不至輸的太慘。運動會那天,分行租了市里的體育館,平日都是西裝革履的職工如今各個穿著運動裝,倒比工作時還精神幾分。跑兩千四的都是跟程毓差不多大的年輕人,比賽前大家對了個眼神,誰都沒打算跑多快,是以整場比賽都和諧極了,最后一圈兒的時候,程毓沖了一把,跑出了十分鐘的成績,拿了個第一回去。讓他沒想到的是,這也是仁安支行一整天的項目中,拿到的唯一一個第一。去主席臺領獎的時候,程毓還沒緩下勁兒來,腦袋里嗡嗡作響,太陽xue還突突跳個不停,他昏昏沉沉地從工作人員手里接過獎狀和紀念本兒,突然聽到排后面的女同志說,“聽說分行風控部的薇姐要調去北京了?”程毓腦子一懵,緊接著一個踉蹌,幾乎站不住了,他扶住桌子,穩了穩,心中反反復復便只剩下一句話,分行風控部還能有哪個薇姐?當初,程毓調升仁安支行風控部副主任是鄭薇一手推薦的,他倆打得盤算不外乎過個三年,等程毓經驗豐富了,再調回分行做副主任,可如今鄭薇自己調去了北京,把手伸回J城,又哪里合適?這樣一來,程毓在分行再沒了能走動的人,若想調回分行,就是難上加難了。程毓飛快地盤算著,如今鮑冬瓜不過四十幾歲,離退休還有些時日,這就意味著,自己有極大的可能要在鮑冬瓜手里熬上個十年。程毓絕望不已,且不說他在仁安支行人生地不熟、鮑冬瓜工作不負責、做人小心眼,就說每天浪費在路上的通勤時間,就讓程毓吃不消。回到看臺,周邊的人都喜氣洋洋地沖他道喜,程毓也只是敷衍地應著,同事們只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