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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棲洲極少叫他的大名,辭年脊背一涼,趕忙回頭,卻對上了那人的皺眉,和皺眉之下寫滿擔憂的眼睛。辭年不知道哪句話說得不對了,竟讓道長露出了這樣的表情,他立刻轉過身,撲到賀棲洲身邊,抬手就要揉那皺著的眉心。他不想看道長不高興,更見不得他愁眉苦臉。長安是多好的地方,明明來之前道長告訴他,這里有龍脈,適合修仙,能助他成仙得道……可從進了這長安城,賀棲洲的不高興總是比高興要多……辭年道:“我不罵鴿子了,鴿子可能出去玩了,道長別不高興……”“辭年?!辟R棲洲卻將他的名字又喚了一遍,輕聲道,“這長安城,恐怕有事要發生了?!?/br>辭年卻道:“有事就有事,只要你沒事,我沒事,還有我們那些朋友都沒事,那就是沒事的!”“你還記不記得,你最后見那只鴿子,是多久之前的事?”辭年思索片刻:“沒多久之前……它不是還給徐大人送了信嗎,熟悉到山里的路,不可能迷路的??!”賀棲洲道:“它也許不是迷路,而是被誰攔下了?!?/br>“攔下!”辭年瞪圓了眼睛,“不可能!它可機靈了!而且你說過的,秦將軍的鴿子都不是凡俗之物,怎么可能突然就被攔下了呢!”“秦將軍的鴿子,都是他從小培養,悉心馴大的,最聽主人的話?!辟R棲洲道,“如今我們找不到它,就只有把秦將軍找來?!?/br>“那秦將軍……”聽他這么一說,辭年才意識到,不只是鴿子,連秦將軍都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在他眼前了。以往秦歌總是不走大路,愛翻院子墻,賀棲洲不在家時,他偶爾過來,還會記得帶點心……可這人呢?怎么一個一個的都不見了蹤影?賀棲洲道:“秦將軍此前接了令,到圍場去調查蛇患一事,至今沒查出結果。既然沒有結果,他便只能一直留在那,繼續調查。這長安城里的布防巡查的任務,大概是尋了個其他將領來暫代。只是這暫代者,恐怕也不是刑部之人。不然昨夜惠妃出逃,他們不會動作如此之快,急著抓她回宮了?!?/br>“可這……”賀棲洲繼續道:“說是蛇患調查,其實是找了個理由將秦將軍支開。而這事到如今,我也沒能查出個結果來。所有頭緒全部斷開,除了那副紙扎,旁的……什么也沒有?!?/br>辭年道:“可這是為什么?為什么秦將軍好好的就要被支開,他又沒做錯什么!查不出的案子那么多,難道都要一一責問嗎……”“從蛇患勾起陛下十年前的心結,讓他心生不安。再到后宮鬧出妖異,讓他龍顏大怒。陛下對妖邪的忌憚一天比一天更深重……加之陛下常年制衡朝局,對任何人都不能全心全意的信任,無論是從前的丞相,如今的太傅……甚至是對欽天監,對我……”“可你救了他??!”辭年大惑不解,“你救了他不止一次!你幫了他這么多回!”“當我得了信任,我的功勞當賞,我的過失亦可體諒……可當我失了信任,我的功勞是制衡的權宜,我的過失,就是故意而為,包藏禍心?!辟R棲洲苦笑兩聲,“而這信或不信,都在君王一念之間?!?/br>他繼續道:“如今,秦將軍被替代了,下一個,就該是我了?!?/br>辭年一肚子話,被這一聲“該是我”哽得結結實實,半晌,他才顫聲道:“被替代會怎樣?會被處死么……”“不會?!辟R棲洲忙寬慰道,“不必擔心,我不會有什么事。但……無論我將來有什么事,辭年,你都得記得兩點……”“我記得!”“我永遠不會扔下你?!辟R棲洲的語氣突然溫柔,“如果有事,你就跑,跑得越遠越好,不要被任何人抓住,也不要來找我?!?/br>“我……”賀棲洲又道:“只要你平安無事,我就一定會找到你?!?/br>辭年不知道賀棲洲為什么要說這些,兩人明明都好好的站在院子里,怎么突然就冒出這么多莫名其妙的話來!他沒有抹平賀棲洲額頭的心思了,他連自己的眉間都管不住了??伤恢滥苷f什么,又該說什么,喉頭的話哽了半天,最后只化作一句:“我不要!”“我不要你有什么事,有事我也不會跑!你想扔下我也不行!只要我不愿意,就沒人能抓住我!”辭年急切道,“我不知道你的什么陛下什么朝廷,這個尚書那個大人的,我都不認識,我也沒興趣,但我只知道,如果他們要傷害你,要讓你難受,那我們也走!天下這么大呢,我們還沒去過江南,惹不起……還躲不起嗎!”“好……”賀棲洲微微嘆了口氣,臉上重新掛了笑,“不扔下你,我也不會有事,都好好的,等來年開春,我們就去江南,好不好?”辭年揪住他的手,尋到那根白凈有力的小指,將它掰開,又把自己手上那根小拇指纏上去,用力勾?。骸罢f話不算話,你就變成大狼狗?!?/br>賀棲洲點頭:“好,說話一定算話?!?/br>辭年趁著勾指起誓的空檔,拉過他的手腕,將自己往他懷里緊緊塞去。辭年什么都不怕。他是誰呢!是竹溪山的狐大仙,是賀棲洲口中的小神仙,有慧根,有靈氣,有仙緣,是并非凡俗之物,終將踏入仙途,帶著他的道長雙宿雙棲,早晚要成為大神仙的存在。這長安城四四方方,像個牢籠,可無論籠子有多大,都不及天外那片廣闊云海。他不能讓自己,也不能讓賀棲洲,就這么囿于囚籠之中。身后驚起一陣鑿門聲,辭年一驚,趕緊松了抱他手,捂著耳朵便要往屋里跑,賀棲洲忙拉住他,輕聲道:“一會無論聽到什么,都不許出來,也不許發出聲音,我不一會便能回來,明白么?”辭年望著他,墨綠的眼睛里漾著細微的水光,他還想再說什么,可那身后的鑿門聲一陣響過一陣,縱使萬語千言,也沒辦法在這時開口。辭年咬了咬下唇,狠狠點頭,飛快地竄進里屋,消失得無影無蹤。賀棲洲望著他,直到確定他藏好,才理了理衣袖,走向大門,緩緩拔下了門閂:“來了?!?/br>朱紅的門剛開條縫,兩個仆從便飛快鉆了進來,一左一右抵著門口,唯恐他把門重新關上。賀棲洲面不改色,也不訝異,只是笑道:“不知諸位找誰?”隨兩人一同出現的,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