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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并肩挨著,床單被褥光潔平整,毫無褶皺。邱池只掃了一眼,就被蟄了似的轉開,視線最后在床前柜上定格。他幾步上前,拉開柜門,柜子里有個小小的戒指盒,分外顯眼。能看出它擺放的時間長,但沒有一絲浮灰,盒上牽引出的百合瓣,仍如當年那樣,精巧細致惹人憐愛。祁林的身影,又不期而至,強行闖入他的視野。他們的婚禮倉促而簡單,雙方行程都太趕,只得在國外祁林工作的劇組旁包了酒店,朋友只到場寥寥幾組。即使婚禮這樣敷衍,祁林仍興高采烈,臺上有人講話,他在臺下與邱池咬耳:“王八王八……你掐我一下,我真把你娶回家了?我祁林,把KJ的邱總娶回家了?天哪,我是不是在做夢,我拯救了銀河系嗎?”邱池掐了他屁股一把,祁林“哎喲”一聲慘嚎,眼淚汪汪:“好了好了,我知道是真的了!一會上臺就要互換戒指,你快點,先陪我演習!”邱池在心中腹誹,又不是防火演練,還需事先演習?但祁林滿眼期待,他無法反對,只得取了盒子出來,將那枚小小的戒指,套上祁林的無名指。祁林手舞足蹈,左看看又看看,舍不得摘下。指環套在他勻稱的手指上,分外漂亮。然而現在,祁林生死未卜,留在手心的,只有這小小的盒子。邱池胸中滋味萬千,卻一種都無法表達,他放下戒指盒,離開臥室到了洗手間,把頭伸進水龍頭下,讓涼水將他沖刷。冰涼水波冷卻燥熱的大腦,邱池的頭發黏在額上,他雙眼緊閉,理智終于飄回些許。把事情從頭到尾想一遍,有些環節,確實奇怪。祁林為什么,要把欠債這件事,牢牢藏著,半句都不肯吐,只因性格倔強?如果真是祁林在錢源的債主,為什么之前不動他,要在這時將他綁走?為什么這么了解祁林的行蹤,對他工作室常用的車,都了如指掌?不在娛樂圈的人,只是霧里看花,很難知曉實質。有什么人,在什么情況下,能對真實的祁林如此了解?不對,不止是對祁林,對他邱池,也同樣了解。知道他與祁林的關系,知道他會離開祁林,知道祁林在什么時候,會處在孤身一人,獨立無援的境地中。是誰,給綁匪傳遞了消息?鈴音突然炸響,撕裂沉寂的空氣。邱池猛然抬頭,涼水順著脖頸向下淌,將衣領浸的濕透。他這樣驚訝,是因為這個鈴音,屬于他不為人知的私人號碼,只和最親近的人聯絡,知道的人屈指可數。這種時候,是誰給他打來電話,帶來的是什么消息?短短幾秒,他心念電轉,但這種時候,無論如何都不能耽擱。鈴音陣陣作響,如同催命。他如被猛獸追趕,胸中情緒被獠牙扯裂,噴涌而出。震動的手機若死神長鐮,懸在桌上虎視眈眈,對他展露刀鋒。第14章(1)……時婆羅門女問鬼王曰:「此是何處?」無毒答曰:「此是大鐵圍山西面第一重海?!?/br>勝女問曰:「我聞鐵圍之內,地獄在中,是事實否?」無毒答曰:「實有地獄?!?/br>……車載音箱放過了文殊菩薩心咒,隨即又是地藏菩薩本愿經。夜色黏稠風聲呼嘯,燈光閃爍,飛蛾爭先恐后向車前撞,譚大皺了眉,關掉大燈,只余小燈轉出山路,進了高速便開始飛奔。這條高速從淮山市通向洋海,規劃極差,岔路枝干較多,連攝像頭都裝不好。譚大開了一天的車,時間久了頭腦疲累,他空出一只手,打開旁邊的保濕箱,從里面夾出雪茄。……圣女又問鬼王無毒曰:「地獄何在?」無毒答曰:「三海之內,是大地獄,其數百千,各各差別。所謂大者,具有十八。次有五百,苦毒無量。次有千百,亦無量苦?!?/br>……前方高速分出條岔道,岔道斜緩向下,盡頭有條小河,河上有昏暗藍光,在如此靜謐的夜色里,閃爍詭異華芒。譚大眼神極佳,掃一眼便看到,那藍光源自桌上的一盞燈,燈旁是層層堆起的薄膜,后面有個昏睡的大爺。一腳油門踩了剎車,譚大隨意將車停在路邊,拉開車門走下,抬手揉揉肩膀。他掏出火柴,將雪茄點起,深吸一口,再緩緩吐出。剛出來的煙霧淡如青煙,無甚姿色,煙頭火圈漸盛,抖落一攏薄灰。譚大沿著斜坡向下走,到了大爺面前,敲敲桌子,啞聲道:“貼膜?!?/br>大爺本就半睡半醒,被這聲音驚醒,向后一撞,再睜眼鎮定兩秒,才看清眼前的人。眼前這人身形不算魁梧,一張臉卻生的方正,高低眉下有副棕黑墨鏡,鼻梁如脊從眼間升起,又貫入唇峰,耳大如垂,直指向口。夜半三更,四周無人,大爺下意識握緊腰包:“你要……干什么?”譚大敲敲桌子,輕笑一聲:“貼膜?!?/br>大爺忐忑吐息:“手機……先拿出來……給我看看?!?/br>“我要別的貨?!?/br>譚大沒掏手機,笑容更深。“什么……別的貨?”大爺眼神亂飄,目光不自覺向桌下滾,后背卻努力向后,牢牢黏著椅背:“你在說什么?”“你這里,只能貼膜?”譚大笑笑,將雪茄放下,從袋里摸出手套,一根根往指上戴:“你歲數大了,記性不好,我可以代勞?!?/br>他把手套都戴好,大爺睜眼看著,話都說不利索:“卡也有……都在桌下,哪的卡……都有?!?/br>“我自己拿?”“我……我來?!?/br>大爺慌忙把手插進桌下開鎖,把紙盒抱出。那紙盒破破爛爛,里面胡亂散著話卡,大的小的應有盡有,譚大在里面找出幾張,向袋里一扔,又掏出幾張大鈔,拍在桌上:“天晚了,早些回家?!?/br>大爺剛哆嗦應了個好,背后突然有跑步聲,從遠及進而來,附帶連聲大罵:“特么的那大車是不是你的?你有病吧腦子進水了?!這特么是高速!我一路油門沖過來,要不是剎車及時,就特么要見閻王——”聲音戛然而止。劉鵬家在洋海,工作卻在淮山,他已經一周沒有回家,好不容易下班早,連忙一路往家趕,誰知行到半路,眼前突然橫出輛車,若不是他駕齡久,開的車性能也好,小命肯定交待在這兒。他氣不過,下車看岔道下有人,立即沖過去要討個公道,誰知剛跑到底,面前那人突然轉身,攔住他胳膊,一疊鈔票塞進他手:“對不住兄弟,我著急去辦事,這錢就當賠罪?!?/br>劉鵬不是不講理的人,如果這人和他對吼,他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