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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樣將要休息,用浴巾擦凈水滴后拉開衣柜的門,沒由來地頓了頓,似乎和這些年來常常發生的一樣,被瑣事蹉跎出一顆不常想起那個男人的心,他認真完成著自己的生活步驟,沒了空閑,好像就能逐漸遺忘他,再與賴以活下去的那些共處——你看,他在三小時前才見過常懷瑾,卻好像是假的一樣,直到東拼西湊填完時間才好得空恍然大悟,他們再一次相遇了。五年很長嗎?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往未來看,設想這五年要怎樣過,五年后的自己是怎樣的形態,那實在是太遠、太長的,長到李瑜甚至會覺得那是自己根本抵達不了的一個地方,因為他實在沒什么期望的事,日子就這樣過去了,綠植永遠長不成參天的樹,敗也就敗了,他的人生也一樣,沒什么值得稀罕的,干嘛非要拿幾年幾年來衡量呢?他不做這事,平添一股焦慮,好像總活不到那個時候,或者根本不盼著自己能活到那個時候。他真沒什么可盼的。而往已經走過的日子看,那又實在是太快了,快得讓人記不清具體流程,拖著拽著,記一點忘一點,就匆匆趕往了當下。他這幾年來唯二做的事便是謀生和學會處理對常懷瑾的感情,說成一件事倒也未嘗不可,而后者本人早在五年間被柴米油鹽和講臺前一節又一節上不完的課磨沒了具體的形狀,記憶是會騙人的,每提取一次便會被細微修改,再放回去,李瑜一度認為自己在做的便是對記憶進行剔除和矯飾。虛假但是安全,他干嘛不要?啊,如今他們在一個平凡的十一月重逢了,或許他應該做出一點對得起觀眾的反應,也算盡責交代一番自己凄凄慘慘的愛情,痛徹地哭一哭,或者為命運的玩弄笑一笑。他以為自己是這樣想的,熄了燈在床上面無表情地看著窗外淅瀝的雨,因為這樣正視起自己和常懷瑾的重逢,而不為情緒cao縱,似乎就能從命運手中拿回一點主動權。他嘗試著,像鼓起膽量去碰guntang的茶水,企圖完整地吞咽下去——他回想那個人的樣子,鮮活的,進行的,就在三個小時之前,他朝他笑,吐出字句來,他的溫度,一股活的熱流,夢中噴灑在后頸上的根本不能與之相比——這實在比李瑜嚼碎的五年前的常懷瑾要來得真實多了。也可怖多了。他從床上翻了起來,不假思索地套上衣柜底下那件從荊館偷出來的襯衫。那真像他心里埋葬的一樁死物突然活生生地詐立起來,那樣飽滿,那樣鮮活,微笑的弧度一厘不差,發聲的語調一毫不變,一幀幀朝他洶涌地襲擊著,就像昨天他們還在荊館一樓進行告別——真是讓他害怕啊。李瑜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免疫,卻終于慘淡地發覺,自己汲汲營營努力五年的結果不過是脫敏了日漸遠行的記憶,而在面對真實的常懷瑾時只能沒有出息地一潰千里。他沒有哭,而是死死攥著發白的寬大襯衫,有些神經質地摳了摳自己左邊胸前丑陋的皮膚,似乎想要抓緊一敗涂地的本質。輸這一次就夠了,他牢牢握住這些年來構造出的那個不再駭人的虛假而殘破的常懷瑾,溫柔的,安全的,企圖用他曾經的強大將自己保護起來,有這些就夠了,足夠他活下去,不被打擾,也沒有驚懼。李瑜腦海像電影重播般放送三小時前他們近在咫尺的相處,他笑得那樣無害,一名優雅的紳士,拉開車門向他發出貼心的邀請——而常懷瑾說他沒有cao夠他的話也同樣縈繞在耳畔,李瑜把自己蜷了起來,他以為自己已經逐漸忘記剜他血rou的這部分,原來沒有,它堅不可摧地等待著,原來是為了此刻——他在用他對抗他。李瑜在床角粗喘著氣,像剛剛離開常懷瑾一樣,陷入哪個他是真哪個他是假的拉扯里,而多虧常懷瑾早早提供了足夠惡劣的論據,讓李瑜面對如今友善的他時能快速下筆:假的。他摳挖著自己身上的刀痕,感受那里虛虛的刺痛,千萬不要被他蠱惑,他聽到自己說,聽到曾經的常懷瑾說:都是假的。李瑜漸漸平復下來,嘴唇輕輕跟著腦海里密密麻麻的判詞嚅動,假的,是假的,他把自己包裹在那個溫柔又殘忍的常懷瑾中,向將要再次圍獵自己的男人豎起高墻。五年到底是長還是短,這個發問實在很沒有意義,而應該問這五年你做了什么,抑或是未來五年將要做什么。那么此時的李瑜一定要險象環生地叩首感恩這五年的自己,他把那個虛實難辨的常懷瑾全變成了真,把似神若刀的常懷瑾全變成了刃,他在不害怕他,不受他驚擾的最后,終于能夠執起名為常懷瑾的武器在常懷瑾本人面前保護自己。真是敗無可敗了。-常懷瑾自然不懂李瑜要怎樣把自己打造成一樁實打實的悲劇,帶著一種對比起來顯得愚蠢的樂天精神回韶園接自己的圍巾,他是信不過陳勁那臭小子的。是周末,陳勁老實了一禮拜,忙不迭回家打游戲,常懷馨知道弟弟要回來也沒有出去,他們這些年關系要變好很多。“喏,掛客廳了,怕你找不著?!背衍俺录芘伺彀?,常懷瑾取下放到臂彎,款款落座到真皮沙發上,阿姨替他沏了茶。“荊館來暖氣了么?”常懷馨問他,“這幾天下雨降溫了,冷。希寶怎么樣?”“來了,你也別感冒,天天穿裙子又沒人看?!彼蛄嗣虿?,常懷馨聽罷翻了個白眼,面色卻是高興的,他接著說,“希寶挺好的,你想他就去看看,陶姨一直在家里?!?/br>“太遠了,有空再說吧,天冷不想動?!彼龜[擺手,“晚上在家吃飯?”常懷瑾點點頭,又問jiejie,“陳勁家長會什么時候?”“我哪兒知道——你去問問他?!彼龘Q了語調,坐了半晌又主動拎著裙子往樓上走,“我去問問?!?/br>她這些年的確不一樣了。常懷馨永遠記得四年前那個颯爽的秋日,她身后像是跟了一列長隊,大包小包跟著一起回了韶園,里頭有一半是自己的,給弟弟也買了一大堆,小媽、兒子和各路姐妹朋友分余下的四分之一,這趟旅行不錯,她甚至心情頗好地給丈夫挑了條浮夸的項鏈——給他送情人,也算一種高級的嘲諷。要常懷瑾來韶園得請三四趟,她直接喚了司機載著禮物和自己去荊館,結果撲了一場空,最后又兜轉到一片新的別墅區,納悶弟弟什么時候換了住所。她是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離開八九個月,親弟弟就不動聲色地結了婚的,真是一個字也舍不得同她說。她獨自維持姿勢坐在瀾墅的一樓客廳里,周圍圍了一圈禮物,散亂又密集地環繞著她,五六厘米的高跟鞋也沒換,細尖似乎要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