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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對視上的一剎那,解嶙就怔住了。那是一雙無比仇視著他的雙眼,里面像是燃燒著熊熊的火焰,他一看見解嶙忽然不再動作,像是多大的驚喜一樣,血液全都沖上了頭腦,也不管掉落在地的本命武器了,直接將靈力附在手上,五指成爪,直沖解嶙的心口掏去。掏心爪,這是最省時省力的解決掉敵人的方法了。這樣,像極了狐妖貪婪地與解嶙搶奪天征時的模樣。解嶙不屑地笑了,他們自詡為高貴物種,實際上又與妖魔有何區別?天征自行而動,脫離解嶙的手,橫在他心口,卡住了那一只來勢洶洶的爪子。“鐺”的一聲,火星四濺,鐵爪與長劍碰撞劃擦,發出讓人牙酸不已的聲響,足見雙方力量之強。兩方一觸及分,天征金芒大綻,盡職地守在解嶙身前。解嶙轉頭去看周圍所有人的眼神,所有人的眼神都如出一轍,仇恨、蔑視甚至是惡心反感的,仿佛他作為一只妖出現在這個世界上就是錯的。解嶙本以為用絕對的強力就能震懾住不和諧的聲音,但現在他忽然醒悟,自己就算殺光了津川的所有人,但只要角落里還有生命在滋生,只要妖與魔一日沒有與津川所有人都平等的地位,偏見就會存在,不管善惡,不問是非,有些人仿佛天生就為歧視他人而生,對非他族類的所有物種都產生敵意與輕視。甚至那些人還會更加堅定地認為妖魔都是嗜殺成性,貪婪丑陋的。沒用的。單純的以殺止殺,絕無可能,他上輩子完全錯了,錯得太離譜。他自認為憑一己之力就能護住眾妖群魔,可津川那些固有的成見太過可怕,他就算是津川最強又如何?還不照樣是一只妖!自始至終,認為變強就能改變別人看法都是他的一廂情愿。既然如此,那他雙手染血,背負著尸山血海,是為了什么?其他人見解嶙忽然停住不動,全都像找到了突破口那樣,于強弩之末爆發出驚人的力量,各式各樣的招數全都朝著解嶙襲來。天征發出劇烈的嗡鳴,他即使再強,也難以一時對抗如此眾多的人。天征轉而迅速幻化出人形,黑發凌亂地披在身后,一張薄唇緊抿著,帶出鋒利的弧度。他蹲下身,與解嶙面對面,背對著的卻是各式鋒利尖刃。他以血rou之軀,將對解嶙的威脅都擋在背后。解嶙緩緩抬頭,眼中神色迷茫不定。“你是天征?”天征伸手按住解嶙的雙肩,穩住聲音,應道:“我是?!?/br>解嶙一把將天征的手推開了:“叛徒?!?/br>天征的手一頓,卻又再次按上解嶙的肩膀。解嶙搖搖晃晃地站起了身,天征也跟著他動作,然而,那些伺機而動的人看到解嶙動了,便指揮起漫天的尖鋒利刃,割裂詭異靜謐著的空氣,齊齊朝天征與解嶙刺來。解嶙不再對那些人刀劍相向了,他開口,冷笑一聲,罵道:“蠢貨!”刀劍齊齊一滯。上一世他所滅掉的那個凡修宗門乃是一個邪修宗門,修的盡是些邪門歪道的東西,什么采陰補陽大法、以身飼魔之法、吞煉妖丹之法,倒是能快速地提升修為,只是后患無窮。解嶙曾見過那個宗門里的人,無一不是形銷骨立,行尸走rou的模樣。這樣的宗門留著也是禍害,若放它壯大,遲早有一天能將帝王臺蠶食得只剩一張光鮮亮麗的皮。解嶙便將它滅了,為帝王臺,更是為無數無辜的妖魔。他親手了結業障,斬了無數性命,以至將自己推入深淵。但凡修界和七星殿不會管這些,他們只管看解嶙滅了一個規模甚大的宗門,戕害了里面數千條人命,他們只管污血染了解嶙滿身,卻不管這血是紅是黑。解嶙抬首,望著半空一張張厭惡他到了極點的臉,喃喃道:“我有錯嗎?”他的聲音不高,但所有人都聽到了,一瞬之間,由半空之上爆發出了層層疊疊的聲音,“你當然有錯!”“大錯特錯?!?/br>所有人都在說他荒唐,說他殘忍,說他不分是非曲直,解嶙覺得自己快要被這蒼蠅亂飛似的聲音給逼瘋,一時之間紅了眼,腦海中憑空出現上一世這場圍剿之戰后的結局。——妖尊一人屹立于尸海中央,天征尖端深深插入地面之下,血染了墨色的衣,黏附在他的皮膚上,那些聒噪的蒼蠅們全都死了,有的無比凄慘,斷手斷腳,死無全尸。此刻,解嶙心中又憑空升起凜冽的殺意,他覺得,讓那些無知又囂張的人去死是一個最簡單的方法了。然而,就在解嶙抬頭的那一瞬間,他看見了天征。天征一直站在他對面,用一種溫和而耐心的眼神看著他。鬼使神差地,解嶙問了一句:“我有錯嗎?”天征低沉的聲音響起:“你沒有錯?!?/br>在千千萬萬道數落解嶙犯下多大罪過,成就了多大錯誤的聲音之中,單單響起這一道“你沒有錯”。猶如于滔滔湍急江水之中逆行的游魚,艱難卻又顯眼。就那么突兀地竄入了解嶙的耳朵。解嶙的心一瞬之間重重放下,突然他像是被嗆了一下,弓身牢牢攥住天征的手腕,像抓著救命稻草那樣,劇烈地咳了起來。咳到眼角發紅,咳到嘴角冒出了血。那些人看到解嶙露出破綻,紛紛再次催使武器,重新瞄準解嶙,朝他飛刺而去。天征穩穩地站在解嶙身前,用一種極專注的眼神看著他,背對著的是千萬柄長刀尖矛,他面不改色,仿佛身后什么都沒有。解嶙擦干凈嘴角的血,抬頭,露出個笑。與此同時,散發寒光的尖鋒仿佛遇到了無形的屏障,被一層凝膠似的東西擋住去路,在天征背后的寸許之處停住了,再難向前。解嶙對著天征,像是在對他說,也像是在對自己說,更像是在對所有蔑視他的人說。“我沒有錯?!?/br>狂風驟起,解嶙穩立于中央,看著漸漸如墻紙剝落一般的戰場,道:“我殺的都是該殺之人,有些人,天道來不及降下懲罰,那就由我來,免得留他們去禍害別人。我劍下的冤魂,有幾條,我扛著幾條,大不了我有朝一日死無葬身之地了,被烈火烹,被熱油炸,我也心甘情愿?!?/br>“我自己做的事,我不后悔?!?/br>剎那間,幻境如颶風掃過一般消失蹤影,天征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解嶙,也消失了身影,最后徒留解嶙握著一柄殘破的鐵劍站立在原地。他站在一浮臺之上,足下蓮花于佛池之中開得最盛,正前方一金色的圓形珠子籠罩在一層淡淡霧氣之中,他抬目遠視,卻看見遙遠的正前方,霧色朦朧中,有一枝金蒂的蓮花花苞舒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