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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有意外偶有驚喜的日子,也是有些人眼里可遇不可求的。“所以,見了你們張家家主還得磕頭,然后呢?”夏樵聽得半半拉拉十分難受,忍不住又往下問了一句。周煦回神道:“哦,不止磕頭,還得敬符水呢!”夏樵:“敬符水???”他心說這不是有病么。人家見長輩都是敬茶,張家家主口味這么清奇?周煦睨了他一眼,指著他晃了晃:“我就知道你想歪了。那符水不是喝的,是讓他蘸的?!?/br>夏樵:“蘸來干嘛?”周煦指著自己額心:“家主會蘸了符水,在小輩這里點叩兩下?!?/br>話音剛落,他又搖身一變,換作卜寧道:“你確定是叩在這里?怎么個叩法?”“那我哪知道?!敝莒銢]好氣地搶了位置,說:“反正就是額頭這唄。我當時被小姨、小叔領去太爺那屋,一是倔著不肯跪,一讓我跪我就躲,還特別皮猴,把阿齊手里端著的符水弄灑了,碗也碎了?!?/br>“所以我也不清楚具體怎么個叩法。反正后來聽說,我那么一搞挺不吉利的,踩中了一些忌諱。當時太爺還挺和藹,跟我說不要緊,碎碎平安,然后讓小姨、小叔把我領走了。之后他就對我不怎么過問了?!?/br>夏樵這個棒槌回了一句:“其實……可以理解?!?/br>本來也不是嫡親的重孫,還皮,不那么親近也在情理之中。周煦重重翻了個白眼,說:“我知道啊,我還沒說完呢。再后來我媽跟小姨說我靈相不太穩,學點東西強健靈體是好事,但不適合入籠、不適合當判官。這話可能傳到太爺那邊去了,沒過兩年就讓我回家住了?!?/br>夏樵:“唔……”說白了,這就是覺得小輩天分過人,想帶回本家重點培養。結果發現另有缺陷,也不是什么乖巧的孩子,就把人又送回去了。要說錯,好像也沒什么大錯,就是感情上過于干脆,有點傷人心。“如果只是我自己,其實也沒什么。畢竟我皮嘛,不喜歡我也正常?!敝莒阌终f,“但太爺對我小姨和小叔其實也這樣……他們兩個自己沒說過,我從別的地方聽來的。小姨和小叔的爸爸還在的時候,太爺對他倆挺親的,常叫去后屋玩兒。后來那位不是死了嘛,那一年,太爺就跟病……那個張婉親近一些,后來張婉走了,太爺才又想起自己還有倆乖孫呢?!?/br>他說著說著,就忍不住帶上了情緒:“反正我覺得那老頭兒挺沒勁的,雖然身為家主,是要考慮一下后代的資質問題,斟酌一下誰更適合接任。很多人也都說他這樣是為整個張家好,但我不喜歡他。而且……”“而且什么?”“而且我小時候住在本家經常做噩夢,睡不好,還夢游。那床硬得要死,屋里門檻還多,我換牙那兩年,牙都特么不是啃掉的,是夢游摔掉的?!敝莒阏f,“但我還挺慶幸能摔醒的,因為那些夢瘆得慌?!?/br>夏樵既害怕又好奇,想問又不敢問,嘴巴像魚一樣張張合合好幾次。還是周煦自己說:“過去好多年,我有點記不清了。你讓我回想,我腦子里能閃過幾個畫面,但讓我說,我又描述不出來?!?/br>“誒?”他靈機一動,“那誰,你不是在我身體里么?咱倆本質算一個人對不對?你能看到我夢里的東西么?”那誰沉默片刻,占了主位:“非禮勿——”“我都讓你看了,有什么好非禮勿視的?!敝莒阏f。“你為何……要讓我看?”卜寧問了一句。周煦叭叭了半天,第一次安靜下來,沒有立刻回答。過了好久,久到卜寧又戳了他幾下,他才出聲道:“噢……是這樣?!?/br>他舔了一下嘴唇,試探著說:“其實我小時候覺得,那不是夢,是我真的看見了。但我證明不了,說不清?!?/br>他從沒跟人提過這些,說著有點不耐煩地抓了抓頭發。過了片刻,才繼續道:“主要也沒人可以說?!?/br>當初帶著他的是張嵐和張雅臨,不管張正初本人如何不近人情,張嵐和張雅臨還是挺敬重這個爺爺的。周煦這人只是說話直楞,常給人一種“不過腦子”的感覺,肯定算不上精,但也不是真的傻。起碼他知道,有些話,他就算跟張嵐、張雅臨再親近,也不好說。他唯一能說的,應該是他mama張碧靈。但他有眼睛,看得出張碧靈特別不想摻和本家的事,也不想跟本家有太多關聯,一直在刻意地讓自己變得邊緣化。周煦一度懷疑,如果他mama性格颯爽一點,硬氣一點,是不是就跟張婉一樣,同本家斷絕關系遠走高飛了。但每年過年,她又會給本家送點拜年禮。自己不去,找當天輪值的張家小輩帶,或者讓周煦帶。每次都是一個雕花食盒,好幾層,碼著她做的糕點。很矛盾。周煦看著都覺得很矛盾,也問過她,她說其他撇到一邊,禮數還是要顧的,而且過年是大日子。所以周煦猶豫幾次,也沒跟張碧靈開過口。青春期作祟,他跟張碧靈本來就不是能談心的關系,他也不想把他媽搞得更糾結。他憋了好多年,想找個自己人聊聊,卻發現找不到。他常用夸張的、炫耀式的的語氣,指著每個張家人說,那是“我家的”,可實際上,沒有誰真的當他是一家。他也不傻,他都看得出來。所以慢慢的,他也就把那些當做真的夢,忘掉了。直到現在……現在不一樣了,他身邊忽然多了一群人,各個都來歷不凡,還都跟他有點關聯,其中最特別的就是卜寧。他好像忽然就找到了“自己人”,可以說一說那些夢了。卜寧不用聽就感覺到了他的情緒,于是沒再扯什么禮貌、唐突,而是低聲說了句:“閉眼,定心,試著回想那個夢?!?/br>周煦感覺有東西探進了他腦中。那是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像有人往里注了一股溫涼的水,又像有人在揉摁著他的太陽xue,讓他放松下來。這是兩半靈相短暫的融合,在產生排斥之前,他們就是一個人。周煦想到什么,就是卜寧想到了什么。于是,卜寧借著這個剎那,看到了周煦的夢。那是在張家本家,老式的宅院屋梁極高,深夜又格外空寂。對于幼年時候的周煦來說,大得讓人毛骨悚然。他不知為什么穿過了山石層疊的庭院。如果是以前,不管多晚,庭院里都有輪值的人,看到他仰著臉到處夢游,一定會把他弄回屋去。偏偏那次,整個庭院沒有一個人。他就那么毫無阻攔地走進了那位太爺所在的后屋,一路摸到了臥室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