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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巧巧地站成一排,眼睛眨巴眨巴地看著聞時和夏樵。夏樵瘆得慌。聞時朝二樓的方向看了一眼,雖然某些人搬家動靜奇大,但樓梯扶手、墻、地板都是好好的,一點擦傷磨損都沒有,地面也弄得干干凈凈。當然了,都是老毛和大小召收拾的,謝問一副十指不沾塵的模樣,十分要臉地選擇了袖手旁觀,末了還撣了撣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你現在所有行李都在二樓了?”聞時確認道。謝問想了想說:“沒,還有三個沒搬上去?!?/br>聞時掃了一圈:“哪呢?”謝問指向門邊。聞時一看——老毛、大召和小召。他疑惑道:“你跟老毛一間,大小召一間?”老板這么好,跟店員擠一屋?謝問:“不是,我自己住?!?/br>聞時更疑惑了。他沉默良久,沒憋?。骸澳阋粋€人一間,老毛和大小召兩個姑娘一間?”夏樵:“???”以謝問為首的四位房客仿佛從來沒考慮過這種問題,被聞時點出來后,表情空白了一瞬。這就很稀奇了。夏樵忍不住說:“你們以前怎么住的?”小召吸了吸鼻子:“有窩就行?!?/br>大召打了她一下,說:“反正地方大小都是睡嘛,躺椅湊湊都能當床的?!?/br>夏樵聽不下去了,說:“那個……樓上還有個小書房,沙發拉下來可以當床?!?/br>倆姑娘立刻道:“可以,就這么辦。你真聰明,這不就夠住了嘛?!?/br>夏樵臉都被夸紅了。老毛又說了一句:“那,暫時麻煩你們了,多關照?!?/br>夏樵擺手:“沒有沒有,應該的?!?/br>這一晚匆匆忙忙,大家都有些累。主要是謝問有點懨懨的,好像困得厲害。住處大致安排完,眾人打了聲招呼便各自歇下了。樓上樓下各有洗漱的地方,燈一關就像兩個世界,并不會干擾太多。夏樵一頭栽到床上的時候,甚至感覺這天過得有點離奇,原本空蕩蕩的別墅忽然就填滿了人,有點不太真實,像在做夢。他在昏睡前的最后一秒冒出了一個奇怪的念頭——他居然覺得這種感覺有點久違了。相比他而言,聞時就沒那么快入睡。他聽著樓上沙沙的腳步聲,在想事情。這段時間他接連解了兩個籠,消融了三個人身上的怨煞黑氣,身體居然起了些變化。其實消融這個過程,本身很危險。越是干凈的人,越容易消融那些東西。所以最早的那些判官總是竭力讓自己擁有最純凈的靈相,修的道一個比一個絕。到了后世,這樣做的人就少了,因為真的太難了。尤其近幾輩,判官娶妻生子已經成了常態,不再走那么絕的路了。他們的靈相雖然比常人干凈,但都不如那幫老祖,消融的時候風險也要大一些。如果成功,消融后的東西就會成為他們的一部分。慢慢讓人變得更強、更純凈、更長壽。這算是一種修行,修到一定程度,就相當于半仙了。但如果哪次消融不成功,那些轉移到他們身上的怨煞,就會真正成為他們的一部分,這被稱為侵蝕或者污染。如果總是不成功,日積月累……那大概只能落得一個被除名的下場了。自己都救不了,怎么幫別人。聞時算其中的一個特例——他沒有靈相,只有空殼,所以不會被侵蝕。但同樣的,消融成功對他而言也沒什么幫助。他就像一具枯骨,吃什么都會從空蕩蕩的骨骼中漏下去,只抵得了一時,沒有其他作用。可是這一次他居然感覺到了變化,仿佛在朝昔日的狀態恢復。當然,只是一點點。或許就是因為這一點點變化,這天夜里,他居然久違地做了一場夢,夢到了很久以前的一些事,也夢到了一個人。第27章往事那是一座叫做松云的山。因為滿山蒼松,俯瞰下去翠色綿延,但凡有風從山間穿過,起伏之勢便如流云滾滾。那山以前叫什么、后來又改作了什么,已經沒人知道了。畢竟是太久、太久以前的事了。哪怕“松云”這個名字,也是塵不到在煮一壺松醪酒的時候,抬眼一瞥,隨口取的。聞時不記得那些事了,但在夢里看到那片山色的時候,就好像聞到了雪水煎茶混著松醪酒的香味。松云山山腰有一塊天然的凹處,地面平坦,藏于陽明之向,那里有一片清明雅致的房舍,住著幾個半大孩子。夢里應該是隆冬,很冷。屋角落的爐子里汩汩煮著什么,聞時聽到了聲音,下意識想看,但夢里的自己并沒有轉頭,而是垂著眼,倔強地盯著地上的兩塊小卵石、一根枯死的丫杈和一只死掉的鳥。那鳥枯瘦干癟,毛已經塌了,硬挺挺地支著腳,看著嚇人又可憐,。他好像很小,小到旁邊的桌臺都比他高。余光里還有幾個孩子在屋里,也比他高。他們扎堆站在另一角,離他遠遠的,涇渭分明。屋里點著香,有裊裊的煙,他不肯抬眼,自然也看不清那幾個孩子的神情。但他能感覺到其中一個在抖,綢布褲子輕輕晃動著。他們很怕他。聞時心想。忽然,門吱呀一聲響,被人推開了。那幾個孩子愣了一下,連忙誠惶誠恐地站成一排,肩膀擠著肩膀,依然離他遠遠的。他們兩手交握,抬到額前,低著頭恭恭敬敬地行了個大禮,童音帶著稚氣,齊齊叫著“師父”。只有他無動于衷,依然死死盯著那只鳥,既沒有抬頭,也沒有吭聲。只是緊緊抿著唇,背在身后的手攥得更緊了,硌得生疼。他聽見沙沙的腳步聲響,很輕,像微風穿林而過。接著,一個人在他面前站定了腳步。那個人很高,他只能看見對方的袍擺。里衣雪白,外罩是那種濃重的紅。明明是很艷的顏色,卻莫名給人一股又冷又肅殺的感覺,像血從雪山之巔流淌下來。其他幾個孩子都噤了聲,朝旁退讓了幾步。只有聞時一動不動,悶悶地杵在那,像在跟誰無聲地較著勁。“這是怎么了?”面前的人開了口。他的聲音像是罩了東西,很好聽,只是有點悶。也許是在夢里的緣故,也有些模糊。但聽得出來,語氣并不兇惡,甚至算得上溫和。可那幾個小孩依然恭恭敬敬,帶著惶恐。“你們幾個,縮在屋角做什么?”那人又問。其中一個扎著揪的小孩怯生生地開口:“我們……我們害怕?!?/br>“怕什么?”那人依然慢聲慢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