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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了,”猝不及防的三個字,打斷了未完的警告,下頷微仰,連方永新自己都看不透,此時此刻,他究竟抱著怎樣的心情,“你說得對,我已經決定,讓他離開邱家,徹徹底底,永遠不回來?!?/br>郁簡似乎沒料到他會突然轉變口風,停頓了好一會兒,才問:“他同意嗎?”方永新扭頭,看了眼急救室亮起的紅色指示燈,嗓音如清泉浸潤,動聽而又冰冷:“不需要他同意,就按我們的原計劃進行,冒牌貨被揭穿,真正的大少爺回來?!?/br>語氣不容置喙,然而到了這個檔口,郁簡竟開始猶疑起來:“你已經傷了他的身體,不會再傷一遍他的心吧?”“他繼續和我在一起,才會傷身又傷心?!边@句話,方永新說得死氣沉沉,卻又無比篤定。那頭沉默少頃,又問:“打算什么時候?”“一月份,我想陪他過完這個生日?!鄙韨鹊氖只羧贿o,語調仍舊平平,一縷難能的溫情卻浮現眸底,柔和了面上過分的冷意。郁簡沉吟些許:“好,我再等你一個月?!?/br>通話就此掛斷,方永新將手機塞回褲兜,盯著手術室,目光一錯不錯。嘴角翕動,似乎想要如釋重負地勾起,然而抬了不過半寸,便又抑制不住地往下壓低。從前,他最拿手的便是克制自己,可在遇到管奕深以后,那套賴以生存了多年的法則數次崩潰,如今,他甚至不清楚,該用何種面目應對管奕深,才算正確,才能像過去一樣,將所有的異常完美遮掩。管奕深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意識從昏昏沉沉的泥淖中蘇醒,緩緩睜開眼時,外面已然天光大亮。不出意外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身旁坐著的是方永新。他身上的襯衫并未換洗,有一處沒一處地蹭上了灰塵,伸出的手與自己緊緊交握,大概也是累極,此刻正趴在床沿小憩。半邊側臉浸在熹微的晨光中,睫毛卷翹而濃密,五官仍是那么白凈秀氣。然而緊蹙的眉心,與勉強結了一層薄薄血痂的嘴唇,卻毫無遺漏地展現了他的疲憊。這是一個,管奕深從未見過的,狼狽低迷的方永新。他呆呆地看著,一時出了神,忘記發聲。身旁人卻好像有所察覺似的,長眉微微擰起,雙目動了動,緩緩掀開眼皮。漆黑的瞳仁抬起,正對上管奕深略顯空茫的雙眸,登時染上喜色:“你醒了,怎么樣?還有沒有不舒服?”見管奕深搖頭,便將他扶起,在背后墊上松軟的枕頭:“醫生說沒有傷到肝臟,但是腦震蕩加上軟組織挫傷,肋骨骨折,得休息十天半個月才能出院,回家后也得靜養?!?/br>瞬間捕捉到話里重點,管奕深一把拉住他的胳膊:“???那我生日怎么辦?不都說好了咱們一起回深城嗎?”“回,一定回,”方永新用上一種非常容易取信于人的語氣,微微一笑,柔聲哄道,“還早呢,你先好好養傷?!?/br>管奕深這才放心,揉了揉淤青的嘴角,挑眉,邀功般的神情:“錄音你聽了吧,怎么樣,是不是很有用?就算最后不能讓邱翰林改遺囑,我們也能送他進牢房!”方永新為他掖被角的手霎時頓住,不消半秒又恢復如初,輕輕點頭:“辛苦你了?!?/br>“不辛苦,”管奕深嘻嘻笑了起來,對于自己立功的表現特別滿意,“那幾個綁匪抓到了嗎?”“沒有,但警方已經發布了通緝令?!?/br>“那就行了,他們身上沒錢,出京城都困難,早晚躲不下去,”管奕深十分樂觀,大約認為功成身就,視線朝向方永新,曖昧地眨眨眼睛,“我做得這么好,是不是該有點獎勵???”表情鮮活而生動,若非臉上大大小小的傷痕還明晃晃地留存著,根本看不出,曾經奄奄一息倒在血泊中的影子。救護車上的那股窒息感陡然回溯,直逼咽喉,指節在看不見的角度猛地收緊。方永新不想管奕深發現不對,于是下一秒傾身,攜著清新的薄荷香氣,含住他的唇。這一吻極盡溫柔與認真,輾轉廝磨,帶著過電般的酥麻,迅速流遍全身。管奕深幾乎一秒就沉醉了,方永新對他而言,永遠意味了無法言喻的魔力和吸引,不管多少次,都能輕而易舉攥握住心跳,令他喪失思考。睫毛顫動著闔起,呼吸很快變得短促而無力。整個人被一種黏黏膩膩的甜味包裹了,連傷處隱隱發作的疼都忘得一干二凈。直至,一抹濡濕落在眼底。管奕深一下子心驚,睜開眼的同時,方永新亦點點撤開距離。指尖撫過的肌膚沾上了水漬,他呆呆地看著,難以置信般開口:“你哭了……”方永新不閃也不避,目光直視過來,飽含著萬般情緒,說不清道不明。眼尾泛紅,濕漉漉的瞳仁下,綴著剔透晶瑩的水珠,逐漸飽滿,溢出,受重力牽引,往下滑去,襯著皮膚白皙的底色,愈顯得動人不已。這么一副美人垂淚的畫面,管奕深哪里受得住,甚至沒空驚嘆方永新第一次在他面前哭,心臟便加速狂跳,隨后死死絞在一起,難受得不行。他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只能挺起胸膛,胡亂揉了把臉,以證明都是皮外傷,用開玩笑的口吻說道:“是不是心疼啦?哎呀,沒事的,我以前在夜店當保安的時候挨過多少打,比這次嚴重都有,皮糙rou厚,耐得住?!?/br>“而且……我也不是每次都這么豁出去的,”說到這兒放輕了嗓音,有些不好意思似的,伸出手,拉了拉方永新的袖口,“只是為了你,才值得?!?/br>偏偏這句話一出,方永新猛地抬眼,直截了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