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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重啟系統去了。程斯思張了張嘴沒說話,小張天師咳一聲,勸道,“啊,那什么,三十三年對我們是半輩子,對你們,也就是那個彈指一揮間嘛。算一算我退休的時候,宣老師就回來了……咱們剛好湊個夕陽紅旅行團唄……”姜煥站直身體,把給骨灰文竹澆水的杯子放下,“還有事?”小張天師閉嘴了,雖然姜煥現在的狀況能拿出去做全民運動的廣告,但是,他這畢竟是從老婆(宣昶)孩子(小鳥)熱炕頭幾天直接斷崖式下跌到空巢老蛇,就是一座看似平靜的移動活火山。程斯思深呼吸,“您也不是沒等過。不過,這回您會老老實實等嗎?”這次宣昶閉關,姜煥沒了法力,和神仙脫不了干系。徒弟心里七上八下,就怕他干脆跟神仙杠上,再鬧出什么事。明明是清晨,陽光燦爛灑在四合院里。姜煥腦中卻浮現出宣昶的臉。在暗夜和風雨中襯得更白皙,膚色如玉,哪怕是在劇烈的痛楚中,半身血淋淋能見到皮rou下的白骨,他眼角依舊帶有淡淡笑意。只是嘴唇蒼白,姜煥眼前只剩下他嘴唇開合,最后的囑咐。他有一種感覺,就像宣昶多少預料到這一幕,他對這件事早有安排。姜煥回答,“我會等他?!?/br>程斯思露出訝然,沒想到他這么好說話,心放下一半。卻聽姜煥繼續,目光落在他們身上,說得簡單又輕易。“我會等他,因為他要我這么做?!?/br>67十七程斯思欲言又止,眼睜睜看著他那個平常懶到花枯死了都不澆的師父,給植物淋水,坐下吃早餐,吃完收拾桌子。程斯思和小張天師戳在院子里,下巴都快掉下來,姜煥收拾完桌子,還拿了掃帚簸箕掃地清理落葉。掃了院子,還進書房。程斯思和小張天師趕緊跟過去,擠上回廊,卡在門口一起探頭。姜煥挽起袖子,把宣昶的藏品一件件拿出來。印章該上油的上油,把柜子里保濕用的水也換了。他做這些事的時候鎮定得幾乎有幾分師叔祖的影子。程斯思背后汗毛立起來一片,這也太反常了,他生怕姜煥突然把手里的東西一砸,開始大鬧。小張天師仿佛想起什么,“那啥……我記得,宣老師買完房那天,去辦了一公證,公證書好像就擱這柜子里……”他當時還疑惑了那么小半會兒,這類文件不該放保險柜嘛。姜煥手上動作停住,片刻后,放下手里的硯,拉開扁抽屜。抽屜最上面,果然是幾份文件。——第一份就是房產授權委托書,這套四合院完全交給他處置。他可以代替宣昶行使一切權利,包括抵押變賣。下面是宣昶的簽字與印章。小張天師沒想到這么快應驗,屁都不敢放。兩個人捏著門框,已經能見到姜煥攥著授權書和公證書,咬牙繃緊的咬肌。宣昶預料到會有事發生,所以留了授權書。姜煥嘴上說吃軟飯,但到底不愿吃軟飯,做房屋產權共有人,宣昶只能通過這種方式處理。他們內心叫苦不迭,也不知狂蟒之災要是上演,他們該奪路而逃還是撲上去勸姜煥冷靜。就在這時,姜煥把委托書一扔。輕輕的“啪”一聲,文件落回抽屜里,抽屜關上。姜煥抱臂轉頭,臉上沒有表情,“看夠沒有,我還沒瘋?!?/br>小張天師和程斯思頓時訕訕,冷汗也沒了,緊張也過去了,反思自己是不是過分敏感。姜煥畢竟小一千歲的蛇了,怎么著也該成熟了,怎么會動不動就發瘋?他們兩人心虛起來,往外退,“哈哈,這樣,那我們先走了啊,不打擾您!”就聽姜煥說,“慢著?!?/br>程斯思趕緊問,“您還有事吩咐?”姜煥手里拿著抹布,站柜子邊,“小鳥好了沒?好了讓他回來?!?/br>這兩人心里更是放松了,小張天師答應,“好嘞,沒事了沒事了,隨時可以出院!”這話說完,腳下溜得飛快。出了院門,小張天師給小摩托解鎖,搭上程斯思,沖進房產中介帶客戶看房的小摩托大潮,說說笑笑,朝一家炸醬面店沖去。院子里剩下風吹葉片的聲音,偶爾有幾聲鳥叫。姜煥一動不動站在柜子前。他一直站到中午,連鳥叫都沒有了,才把抹布放下,走去廚房。宣昶不在,他的法力被封,剩下的就是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別把自己玩死,別叫宣昶擔心。決定好好過日子,老實等宣昶的第三天,他晨練并且吃一日三餐。廚房是宣昶進得多,姜煥八百年沒認真看過冰箱。拉開冰箱,是許多整齊的玻璃密封盒。這次轉世后,用現代的話說,宣昶大概有點潔癖和強迫癥。冰箱里的食材分門別類,擺放得井井有條,新鮮蔬菜都在去貝加爾湖前被宣昶處理掉,剩下的多半是干貨和冷凍食材。姜煥最初沒想到宣昶會堅持下來,他叫宣昶做飯,可換了是他自己,最多一周,就拉倒了。他理智上知道宣昶一直在用廚房和冰箱,可看到冰箱,情感上才意識到,宣昶居然一直在給他做飯。姜煥一瞬間從面無表情變成怔住,他想,宣昶要被封三十三年,他三十三年不在,我要等他三十三年。該是彈指一揮間,此刻想起卻覺得比一千年更漫長。出神只是幾秒鐘,他隨便拿點湯底解凍,翻出面,燒水下鍋。往鍋里一丟就不管,支在鍋外的細面被火烤焦。姜煥直接把面中間弄斷,讓燒焦的部分滑回鍋里。折騰十幾分鐘,潦草煮好面。湯底在微波爐里解凍,沒把保鮮盒的蓋子取下,保鮮盒都變形。但好在湯熱了,姜煥揭開盒,找個碗,湯底和面混一起,拿筷子就吃。第一口就燙傷了,他放下碗,明明是宣昶用的面,宣昶留的湯底,但就是做不出他做的味道。廚房里彌漫燒焦味,姜煥才發現沒開抽風機。他想抽煙,可宣昶不喜歡他抽,早就逐漸戒掉了。這時身上沒煙,只能站在灶臺邊,等那碗面涼,不浪費,全部吃下去。這座院子里處處是宣昶的影子,只有影子,人不在。宣昶不在,姜煥只有早睡。他很早就洗完澡躺上床,然而上床再早,也要熬到十二點,才算一天過去。每一天都像被拖得無止盡的長,小時變成天,天變成周,周變成月,月變成年。巨大的架子床拉起床簾,沒有一絲光。姜煥躺在床上,無法入睡,連個“太亮”的借口都沒有。他翻到宣昶那邊開手機手電筒翻找,掀起枕頭被子床單,哪怕找到一根頭發絲都好。但是找了半個小時,什么都沒有。他貼著枕頭嗅,蛇類靈敏的嗅覺還在,勉強嗅到宣昶用的男香。清淡的,節制的,那么半縷難以追尋的氣味。香水瓶里的香味什么都不是,只有被宣昶留下的氣味才有價值和意義。姜煥原以為枕上的余香能讓他好歹睡個覺,讓他的意識誤以為宣昶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