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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尾微微入鬢。姜煥伸手摸一摸他的眉毛,手卻在中途停下,五指握緊收回。去扶宣昶但落空的那一幕在他眼前浮現,想要握住宣昶的手臂,到頭來只剩兩手空空,失魂落魄。他最終爬上床,躺在宣昶身邊,與他并肩躺著,卻沒有接觸。紙人不會累,姜煥在宣昶起來前下床,插著褲袋向外走。別說這時候沒有人醒著,就是其他住客看見他,也看不出他死過一回,只當他失眠出來走動。微弱的光只照出遠處山巒起伏的線條,院子里灌木中亮著矮矮的石頭地燈,姜煥往民宿的大堂去。大堂開了燈,燈光如水漫出門檻。大堂的內裝修全木質,古色古香,墻上掛著一把古琴。古琴旁是一溜客房的木牌,可以翻轉正反面,一面“有客”一面“無客”。這民宿有五間大小不同的客房,兩套loft。謝靈映在羅漢床上盤腿看kindle,聽見有人來,頭都不抬,“要躲師叔,哦,也就是宣昶,你可以去附近山里遛遛?!?/br>姜煥反而一屁股坐下,“你怎么知道我要躲他?”謝靈映這才放下kindle,打量了姜煥兩秒,“要是我是個凡人,某天突然死了,還親眼見證屠龍,我也不想接受?!?/br>姜煥道,“我確實考慮過,我是不是已經瘋了。我有病,按理說沒那么快,但是萬一我提前精神失常。也許這一切和你們都是我想象出來的?!?/br>“你要是真覺得你瘋了,你就不會躲他?!敝x靈映說,“你會用盡一切手段確認,他究竟真實存在還是只存在于你的幻想里?!?/br>“那我在想什么?”謝靈映說,“用傳統的說法,你在想他是不是神仙。用科學的說法,你在想他是不是高維生物。普通人處在三維空間,許多人認為第四個維度是時間,神仙的壽命超越了時間,可能傳說中的神仙都是高維生物。而修道是一種進化,我們在朝高維生物進化?!?/br>她在用kindle看超膜理論,姜煥感嘆,“想不到你這么講科學?!?/br>謝靈映捧起kindle,不再理他,“活太久了,總要有點興趣愛好?!?/br>姜煥向外溜達,她說對了一部分。他一直相信,每個人接近另一個人都是有所求的,求愛也好,求利益也罷,求什么都是求。所以他從最初起就在意宣昶圖他什么,圖他純1活好,圖他和前男友像,找到一個理由,確定宣昶圖的自己有,就可以放任自己和宣昶過下去。但是現在,就像方才謝靈映跟他打的比方:在他一個普通人面前,宣昶更像高維生物。自己能夠做到的事宣昶能輕易做到,自己的一生在他漫長的壽命里只是一瞬。姜煥不知道他要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給得起什么。南方的山林與北京的古長城差距太大,山里濕漉漉的,晨霧像緞帶浮在山間,緩緩飄動。姜煥的心情和那次爬野長城類似,一樣像灌了烈酒,烈酒浸著心口。他人都成了紙片,手機更不知道在哪。一路不清楚時間,等到天色徹底亮起來,估計有七點多了,才朝小敷山舍走。遠遠看見宣昶在等他。他穿著T恤長褲,衣褲單薄,宣昶等他走近,脫下西裝外套披在他身上。姜煥開口,“你知道我感覺不出冷熱吧?”宣昶一笑,“那又怎么樣?!?/br>他握住姜煥的手,帶他回loft,在一樓坐下。宣昶休息了一夜,倦色消散大半,可眼角眉梢仔細端詳,還能看出些許。姜煥坐在他對面,宣昶手指輕點小幾,幾上現出茶壺茶杯。他提起壺倒了熱茶,姜煥也不問紙人能不能喝,既然宣昶倒了,就是能喝的。姜煥含一口熱茶在嘴里,他們在湖州,茶自然是顧渚紫筍,他灌下肚全不在意。他暴殄天物,宣昶只說,“小心燙?!?/br>姜煥放下空茶杯,“茶都泡了,說吧?!?/br>宣昶笑笑,“十幾世以前,這里的老板是你的師姐,程斯思易一是你的徒弟,按輩分算,我是你的師叔?!?/br>姜煥不是個蠢人,見證了屠龍這樣的事,他早就把宣昶程斯思易一的每句話都回憶起來,在腦子里過過三遍了。他記得一向話沒程斯思多的警花問過,“你信不信轉世輪回”,猜到和轉世有關,只是沒料到有十多世。換做是別人,一定有許多要問的:我究竟是誰,我為什么要輪回,你為什么要讓我輪回這么久,我還要再一次輪回嗎,接下來我們要做什么……但姜煥看著宣昶,只慢慢問,“你和一開始的那個我,是怎么認識的?”他眼前是一個未知的宇宙。他最想了解的是他們最初是怎樣開始的。宣昶又給姜煥倒了杯茶,“最開始我還不是你師叔。西漢時我有一次去東????!?/br>東??る钥h出了一件異事,紅光沖天。他途經東海,順便看個熱鬧。原來是有妖怪偷竊靈丹給懷孕的妻子服下,希望生個天賦根骨絕佳的孩子。那妖怪違反天條,被天雷誅殺,他的妻子服藥后潛伏待產,生子時卻因為孩子在母腹中長出尖角,無法順利誕育下來,難產而死。他當時念頭閃過,這小妖出生即死父母,不知多少妖怪要盤算著將他囫圇吞下,說不定也相當于服了靈丹,可以增加修為。他另有事務在身,他又不愛管閑事,就沒有停留。之后就是第一次閉關,出關已經是八十年后。他再過東海,一只八十多歲的小妖看到他的云頭,沖他吹口哨。那只小妖非常愛打架的樣子,不是那種咬牙切齒地打,而是躍躍欲試地好斗。矯健的身體滿身傷痕,滿身烏青,滿身汗水,眼里還是爭強好勝的光。動都動不了了,放松地浮在海里,宣昶云淡風輕經過,就看見他抬起頭,對自己這挑釁地呲牙笑了一下,然后又不知道為什么大笑起來。笑得拉動傷口,全身都痛,但笑得囂張又燦爛。20十九姜煥坐得大馬金刀,端茶就喝,“原來我是個妖怪?!焙韧暧謫?,“那怎么你沒收我當徒弟,我成了你師兄的徒弟?”姜煥的師父,宣昶的師兄,看上去是個白發龐眉的老者。成仙的早,撒手人間事,出什么大事找他老人家幫忙,那是絕對找不到的。這兩千年來也就露過三次臉:第一次是與宣昶山中一談,教給宣昶屠龍術,又說“你來日有大造化,我沒有資格做你的師父,就代我的師父收你做我平輩的師弟”;第二三次是收謝靈映和姜煥入門——老頭子收完就閃,問就是天機不可泄露。宣昶輕輕帶過,“我問過你一次,要不要做我徒弟?!?/br>姜煥挑高眉,心里嘖,就一次,就這點誠意?他都能想到那情景,說不定之前那姜煥被仇家揍得鼻青臉腫死狗似的躺地上,這位爺走過去居高臨下,云淡風輕地問,“要不要做我徒弟?”死狗死要面子,不愿在他面前丟臉,一口回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