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可加重的呼吸已經出賣了他心底的慌張與害怕。他睜開眼睛，想要求賀非沉讓他離開吧，可在聽見更加恐怖的一聲吼叫后，立刻堵上了自己的耳朵。

賀非沉搭在他腰上的手輕輕揉了一下，低低地命令道，“堵住他的嘴，擾得本座聽不清阿肆的話了?！?/br>
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故意的，顧南一的雙手被賀非沉強制放在了背后，無法再堵耳朵，這時只聽到了刀出鞘的聲音，接著就只剩下了受刑人咿咿呀呀的悶哼聲。

顧南一稍稍回了一下頭，只看到地面上，有根斷了的舌頭。

顧南一僵硬住了身體，吞咽了一下口水，慢慢地低下頭，盡力降低著自己的存在感。

賀非沉攔著他腰的手不斷上移，揉了揉他的頭發，道，“阿肆，你剛剛想跟我說什么？”

這張臉的主人叫阿肆。

可是顧南一早已害怕得說不出話來了。

賀非沉卻自言自語道，“你一定想問我，這個人犯了什么罪，該當這樣的罰?！?/br>
“那我不如告訴你?！?/br>
賀非沉的眼光微閃，眸色里滿是深沉，道，“他欺君犯上”

“禍心當誅?！?/br>
他一字一句說得緩慢，像是故意說給顧南一聽一樣。說完之后，像是擔心顧南一不信，抬手指了其中一個施刑人，道，“你說，他做了什么?！?/br>
被點到的施刑人淡淡開口道，“此人蒙騙真君，暗自向外遞取內部資料，導致多個任務失敗?！?/br>
顧南一的喉結上下動了動，思慮了好久，才鼓起勇氣，抬起眼道，“你覺得我騙你，才讓我看這一幕的?！?/br>
“是嗎？”

賀非沉按住他的后頸，猛地將人拉進自己，兩張臉幾乎要貼在一起了，賀非沉若有若無地低了低眼，看了一下顧南一的薄唇，瞬間又抬起眸子，深深地看向顧南一，道，“其實你性子變沒變本座絲毫不清楚，畢竟我也從未多看你一眼?！?/br>
顧南一眼皮輕輕顫抖，道，“所以呢？”

賀非沉低低地笑了一聲，道，“所以我并不懷疑你騙了我，今日帶你過來，便要告訴你，做我的內侍，便先受得了看見這些東西。你現在這樣子，一看見這些東西就雙腿發軟，這可還行?！?/br>
顧南一面容冷靜地問道，“真君在練我的膽量？”

賀非沉點了點頭。

顧南一抑制住自己內心的恐慌，慢慢地轉過身去，平靜地問道，“你們將他的舌頭拔去了，真君如何問話呢？”

那施刑人看了一眼賀非沉，確定他們真君允許回答之后才說，“罪狀已定，無需審問，直接行刑?！?/br>
顧南一握緊了雙拳，原來這里根本不是在審問犯人，而是行刑現場。

顧南一閉了閉眼，微不可查地“嗯”了一聲，便扭回去跟賀非沉說，“我看也看了，膽子也大了一些，真君的目的也達到了，那我們走吧?！?/br>
賀非沉幫他整理著頭發，似乎也要理得與他的一樣一絲不茍，“你心里還怕，不能走?！?/br>
賀非沉說完，雙手卡住顧南一的纖腰，將人直接翻轉了一下，正面看著處刑犯，將人摟好，往前一探頭，將頭放在了顧南一的肩胛上，輕聲道，“好好看著。從今往后，這里面所有的人，你想怎么罰就怎么罰，想讓他怎么死，就讓他怎么死?！?/br>
“你不需要害怕?！?/br>
“因為我在你身后?！?/br>
他頓了頓，狀似威脅地又加了一句，“因為只有我在你身后?！?/br>
顧南一看了賀非沉一眼，近乎于麻木地，被賀非沉扼住下顎，仔仔細細地看著處刑的畫面，直到那個人被活活疼死，沒了氣息，被人拉了出去，賀非沉才松開了他的下巴。

顧南一癱坐在賀非沉身上，他已經沒有辦法讓自己的注意力轉移到賀非沉身上，想想為什么一個不懂七情六欲的人會有這么多的臟手段，想想為什么明明一個之前對他厭惡的人現在會不顧潔癖將他拉到自己的身邊。

顧南一不想去思考，也不敢去思考。

等那具尸體被拉走之后，立刻有人進來將地上的血跡清洗一空，好似這里從來沒有過一個人撕心裂肺的求饒，角落里的熏香散發出來的味道，在失去了血腥味兒的沖擊下，立刻遍布了房間的整個角落。

賀非沉低頭問他，“自己還能走嗎？”

顧南一眼神放空，呆滯地看著房頂，連賀非沉的話都聽不太清，他只感覺一個惡魔在他耳邊低語，惹得他害怕得縮起了身子。

賀非沉安撫性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將人攔腰抱起，慢慢地向外走去，牢房里陰暗異常，外面也沒有好多少，煙霧繚繞，比起仙境，更像是黃泉路。

顧南一乖巧地躺在他的懷里，將頭緊緊地貼在賀非沉的胸膛上。

他這次真的是被嚇到了。

顧南一覺得自己好累，目睹全過程時他沒有任何異常的反應，甚至除了顫抖的身體，近乎于平靜地看完了整場，直到最后，他才發現，自己早已被嚇得神志不清了，其實是連做出大反應的力氣都沒有。

他越來越累，最后干脆閉上了眼睛，任憑自己沉沉地睡了過去。

顧南一做了一個夢。

是一個關于，他再也不想提及遇見的一個人的夢。

他好久好久沒有做過關于那個人的夢了。

「他夢見自己躺在床上，往日經常被綁著的雙手在那一刻被松開了，那個人坐在床頭，手里拿著一把刀——那是顧南一藏在枕頭底下的刀，他磨了好幾遍，刀鋒尖利，一刀就能將人捅死。

雖然是在夢境中，顧南一看不清對方的面容，更加看不清他的表情，可他就覺得，就是那個人，用近乎于絕望的眼神看向他。

顧南一聽見他說，“你就這么想讓我死？”

是的。

想讓你死。

那人看了一眼鋒利的刀刃，又看了看顧南一，苦笑一聲，將那把刀的刀柄放在了顧南一的手中。

接著，他握著顧南一的手，對自己的心臟刺了進去。

顧南一聽見他說，“這刀怎么可能輕易殺得死我呢，傻南南?！?/br>
“什么都殺不死我，刀啊，槍啊，怎么殺都殺不死?！?/br>
“可是啊，我的南南?！?/br>
“你的不喜歡，你的厭惡，都能輕而易舉地殺死我?！薄?/br>
顧南一從噩夢中驚醒，捂著心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的空氣，他一抬頭，發現賀非沉就坐在床尾。

差點沒把他嚇得當場離開這個美麗的世界。

他花了近一刻鐘才說服自己這是賀非沉，而不是那個出現在他噩夢里的人。

可他驚魂未定，還是不敢主動去接近賀非沉。

賀非沉抬頭看了他一眼，低笑了一聲，道，“你的夢境不穩，做噩夢了？”

顧南一低下頭，道，“嗯?！苯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