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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朋友,這是必然,他的人生路在往前走,隨時隨地都有新的風景。可對于在原地的鄭落竹來說,他或許永遠只有這一個朋友,卻因為擔心絆住對方腳步,將人生生推開。“但是我現在后悔了,”鄭落竹轉過頭來,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南歌,我特別后悔?!?/br>南歌這才想起,鄭落竹許的那個“找人”的愿望,一時全連上了:“他失蹤了?”“嗯,就在大四那年,”鄭落竹垂下眼睛,肩膀跟著耷下來,“寒假的時候還來找我,讓我去他家過年,我沒去,后來他開學回校,五月份學校來消息,說人失蹤了?!?/br>南歌:“被卷進這里了?”“我那個時候哪知道,”鄭落竹笑一下,眼里卻是澀的,“我就想著一個大活人,怎么可能說失蹤就失蹤,什么痕跡都不留,我就偷偷跟著他爸媽去了他學校,他爸媽在明面,我在暗地里,連軟帶硬,所有能找的能問的人都問了,所有能查的地方都查了,一無所獲,真就是人間蒸發……”“那他爸媽……”南歌想問他爸媽后來怎么樣,可問到一半,就哽住了。那對好心給鄭落竹一口熱飯的鄰居夫妻,平白失去了兒子。她自己的父母何嘗不是。這么多年,她根本不敢想自己的父母過得怎么樣……“找了三年,后來就不找了,”鄭落竹說,“他爸媽是老來得子,現在已經六十多了,不是不想找,是找不動了,也經不起一次次失望,一次次傷心了?!?/br>偌大的世界,那么多的城市,每天都有人失蹤。他們的消失對于茫茫人海,微小得像粒塵埃,可對于那些愛著他們的人,卻是末日坍塌。南歌抱著的最后一絲僥幸,也隨之湮滅:“鸮不是能篡改人的記憶嗎,我闖前面關卡的時候,有一次在我認識的人面前被吸進來,再出去,她都沒印象?!?/br>“可能只有親眼看見我們被紫色漩渦卷進去的人,才會被改記憶?或者鸮覺得有暴露風險了,才啟動修復?”鄭落竹無奈地聳聳肩,“說實話,我也不知道?!?/br>這個闖關世界,太多謎團了。南歌壓下苦澀,努力讓思緒回到原本的話題:“你那個朋友,他在這里?!?/br>她已經可以確定了,因為她從鄭落竹的眼里,看見了光。鄭落竹點頭:“從我被卷進來第一天,我就知道他在這里?!?/br>南歌愣愣地眨下眼,這算什么,男人的第六感?“沒那么玄乎,”鄭落竹料到南歌的想法,解釋道,“我當年去他學校問的時候,他同學都說在三四月份,他就不怎么出現在學校了,一問就說在外面旅游,他那時候已經保送研究生了,既不需要找工作,也不需要打工實習,所以同學也沒多想……”“他那個時候就在闖關了?!蹦细瓒?。前面的關卡不像地下城,進去了就出不來,而是每天固定零點到凌晨五點之間開放,時間一到人就可以回到現實,只是每一關的位置不一樣,需要各個省份跑。“從失蹤到現在,五年,”鄭落竹笑了,一直從嘴角到眼底,“我還是把人找到了……呃,至少知道大范圍了?!?/br>南歌關心地問:“他在哪一關?”鄭落竹說:“不知道?!?/br>南歌詫異:“不知道?”鄭落竹攤手:“在后十關里,活著——許愿屋給我的全部答案?!?/br>南歌:“……”這個闖關世界連人的記憶都能篡改,多給點線索會死嗎!“但是應該不在地下城?!编嵚渲裾f,“我幾乎把地下城所有的商鋪、情報點問遍了,都沒見過他?!?/br>現實五年,地下城十年,闖關者換了不知幾撥,他那個朋友,極有可能早就去了更后面的關卡。南歌在心里嘆口氣。自己倒是地下城“老人”,可鄭落竹朋友進來的時候,她已經癱瘓了,對外面的情況一片空白,恐怕知道的信息還沒鄭落竹多。但以防萬一,她還是問了一句:“你有他照片嗎?”鄭落竹愣了下,幾乎是飛快地拿出手機打開相冊,遞到她面前。不是合影,就是那個男生的獨照,大學正門前拍的,青春洋溢,笑起來溫柔明朗,又暖又甜。哪里呆,南歌心想,看著就比鄭落竹聰明得多。不等鄭落竹問,南歌已經輕輕搖頭。的確沒見過。鄭落竹不意外,他算過時間,那時候南歌已經受傷了,肯定對地下城的人員流動不再熟悉。收起手機,他信心滿滿:“只要在這里,我就能把人找出來,這一關找不到,就去下一關找?!?/br>南歌真心希望他能找到,剛想說些祝愿的話,卻聽見鄭落竹叫了自己的名字。“南歌,”他眼里帶著自嘲的笑,“那年寒假他來找我的時候,你知道我說了什么嗎,我說咱倆根本不是一路人,做不了朋友,別來找我了?!?/br>南歌抿緊嘴唇,替鄭落竹難受。他怕被拋棄,所以先把對方推開了。“但是現在,我知道我有多蠢了,”鄭落竹定定望著她,“害怕失去,你就要好好抓著,這一次抓不住,下一次就要握得更緊?!?/br>第48章兩位老總┃“反正你也不想回家,那就別回了?!?/br>紫色漩渦的終點,是范佩陽的辦公室。八天前他們從這里出發,如今又回來了這里。不對。唐凜看著擺在范總辦公桌上的自動日歷。地下城里八天,現實剛過四天。“等我一下,我去換衣服?!睖喩頋裢傅姆杜尻栕哌M辦公室里間。唐凜還沉浸在水世界酒店和現實無縫切換的不真實感中,過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里間是范佩陽的休息間,單人床、備用衣柜一應俱全。對于效率高于一切的范總來說,在辦公室過夜是家常便飯。唐凜記得公司剛成立那會兒,他還和范佩陽因為加班的問題爭論過。他認為老板這樣會給員工帶來壓力,有時候員工明明已經完成工作了,因為老板不下班,他們也只能硬著頭皮陪。但范佩陽認為,公司剛上軌道,事情沒有做完的時候,一天二十四小時都不夠用,為什么要把有限的時間浪費下無意義的上下班路上。最后兩人各退一步,唐凜不干涉范佩陽的“地獄作息”,范佩陽則在“不提倡無效加班”的公司內部通知上簽字。至此,他們公司就形成了總裁996員工955的和諧局面。“加班狂魔?!碧苿C看著虛掩的里間門,低聲調侃一句。自身體痊愈,唐凜沒來由地喜歡回憶過去,他懷疑是生病的時候壓抑得太狠——那時候的他幾乎不敢回憶過往,怕走的時候太不舍——于是現在,觸底反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