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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就鋪墊出來兩個愿望,你老板的還無可奉告……”鄭落竹抬手,委婉示意后面不用說了。他現在就切入正題行了吧。“我許的愿望是找人?!彼鸬美?,卻沒意識到,自己的語速帶著不同尋常的快。越是在意的,越想裝得不在意。南歌低聲問:“找誰?”“一個朋友?!编嵚渲裣蚝笱?,整個人陷進沙發里,出神地望著天花板,“你要是不困,我給你講講我的事兒……”南歌微怔,看他晦暗不明的側臉,又順著他的目光,去看天花板。什么都沒有。那是只屬于鄭落竹的幕布,放著只有他能看見的過往。“我小時候吧,一直以為自己是撿來的,雖然我爸媽一口咬定我是親生,但我不信,”他說著,自己都樂了,“那時候傻,覺得親爸親媽哪能對我那樣呢……”“你別看我現在身強體壯的,小時候就是根兒豆芽菜,總吃不飽啊,還見天兒挨打,身上沒一塊好rou,夏天都不敢穿短袖,一穿老師就要問,一問就找家長,一找完家長回去我還挨打……”“可不是小孩兒調皮爹媽打兩下,”自言自語里,帶著苦澀的調侃,“是能上社會新聞,被追問道德扭曲還是人性淪喪那種……”挨餓,挨打。南歌的童年離這些太遠,無法想象。“其實我爸媽挺般配的,一個好賭,一個酗酒,運氣還都奇差,我爸是逢賭必輸,我媽是做什么買賣都賠本兒,又不樂意給人打工……”“他倆活得郁悶,還找不到別人撒氣,就全往我身上招呼,我爸輸錢了揍我,我媽喝多了揍我,他倆要是吵架,得,混合雙打……”“有次我爸一腳給我踹骨折了,我嚎得全樓道都能聽見,后來是鄰居一直敲門,他們才帶我去醫院,我怕再挨揍,就騙鄰居和醫生,說是我自己摔的……”“南歌,”鄭落竹輕輕喚了一聲,抬起手臂搭在額頭,一雙眼睛完全藏進了陰影里,“都說小孩兒記性淺,我覺得不是,記不住是因為他們沒那么疼過?!?/br>南歌心里止不住地顫。她沒辦法將這些和鄭落竹聯系到一起,此刻的她,腦海里只有一個小孩兒的影子,瘦弱,無助,拼命往前跑,卻還是被追趕的黑暗吞噬。她被困在地下城,尚能看見生機。可一個孩子能依靠的只有父母,太絕望了。她不想往下聽了,除非接下來的故事里有神轉折,有救世主,否則她承受不……等一下。【找誰?】【一個朋友?!?/br>“你別誤會,我說這些不是和你賣慘,”鄭落竹忽然看過來,換了輕快語氣,“還是鋪墊,我好像總是鋪墊得比較長……”南歌隱隱有預感,接下來就是那個朋友了。“總而言之,他倆除了揍我,基本不管我,我餓不行了就去鄰居家蹭飯,算是吃別人家飯長大的。然后呢,鄰居家也有個小孩兒,和我同歲,我倆算發小兒,幼兒園小學初中都在一個班……”“我家這情況,小孩兒不知道,大人都門兒清,都不讓自己孩子和我玩兒,就他,呆得不行,幼兒園就跟我屁股后面,小學就知道從家里拿吃的給我,初中更要命,自己拿了零花錢不花,攢著留給我,讓我買文具買吃的,我不要他就哭,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你到底是吐槽還是顯擺,”南歌心里堵著的那塊,竟在這連珠炮的“控訴”里,漸漸消失了,“別以為就你有發小?!?/br>鄭落竹很認真地問:“你們閨蜜也這樣?”“呃,哭著喊著非送錢的,我沒遇見過,”南歌想了想,又嚴謹地補一句,“可能我魅力不夠?!?/br>“反正理解不了他的腦回路,”鄭落竹扯扯嘴角,“但我也不是白眼狼,人家那么對你,你也得有點表示吧?”南歌好奇了:“怎么表示?”“罩著他啊,”聊到光輝歲月了,鄭落竹一個鯉魚打挺,直起腰板,“我初一就開始躥個兒,加上實戰經驗豐富,打架橫掃全校。那時候我爸媽都不敢碰我了,他們敢打,我就敢拿菜刀,再狠的也怕不要命的……”南歌重新單手托腮,整個人放松下來。或許連鄭落竹自己都沒意識到,一聊到他的朋友,他整個人都活過來了,生機勃勃,小老虎似的。那個朋友像一束光,從過去照到現在,替年幼的鄭落竹驅散黑暗,又支撐著現在的鄭落竹不懼舊傷。“我剛才說過他呆吧,初中更是,標準的書呆子,只知道學習,誰過來都能捏兩下,我一天沒看住,他就能讓人欺負了,不是上學路上被揍,就是放學路上被堵,也不知道他對不良少年們咋那么有吸引力……”南歌看著眼前初中就敢拿菜刀的“前不良少年”,決定還是不說破了。“不怕你笑話,我初中沒念完?!编嵚渲窨嘈?,聲音低下來,“初三時候我媽重病,我爸找親戚借了一圈錢,最后拿著錢跑了,我媽死在醫院,火化還是親戚們湊的錢,給我家當親戚也是倒了霉了……”“后來你就不念了?”“沒錢啊,吃飯都成問題,怎么念?!编嵚渲裼挠目聪蚵涞卮巴?,靜謐深海,沒有盡頭,“我從那時候開始混社會,幸好親戚們沒趕盡殺絕,把那個小破房子留給了我,我就這么一天天瞎混……”南歌:“你那個朋友呢?”鄭落竹:“繼續讀書啊,他那腦子干別的不行,學習可靈,回回年級第一,各個老師拿他當寶貝,我還念的時候,班主任三番五次找他談心,希望他能遠離我這個壞朋友……”恐怕不只老師拿他當寶貝,南歌看著他那個嘚瑟勁兒,想。“你不念了,不怕他再被欺負?”“不能,離校之前我把那些蠢蠢欲動的挨個單獨教育了一下,后來都挺乖?!?/br>“……”怎么教育的南歌就不細問了。一條深海魚游到落地窗前,奇形怪狀的,莫名有點丑萌。鄭落竹淡淡看著,聲音放緩:“后來就沒什么可說的了,他念高中,我混著,他讀大學,我還混著,他家倒是一直沒搬,高中的時候我們還能低頭不見抬頭見,大學就只有寒暑假能見幾次……”“他主動和你疏遠了?”南歌不信,至少在鄭落竹的描述里,她見到的是一個真誠得近乎可愛的人。“別人不說,你自己不得有點自知之明嗎,”鄭落竹瞥過來一眼,像是在說你怎么那么幼稚,“高中有高中的朋友,大學有大學的朋友,你不能自己原地踏步,就非要別人總回頭看你,沒勁,還耽誤人?!?/br>鄭落竹說得通透灑脫,南歌卻聽得傷感。那個人會在高中、大學里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