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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硫磺的味道,不是陷阱。沙鼠急忙從煙道旁邊鉆出來,一身毛都變灰了。墨鯉瞥見,神情微妙。程涇川再次感到那種格格不入的怪異,就像墨鯉能看到鬼魂而他不行,鬼魂又念叨個不停,告訴了墨鯉許多事情。不然為何這一路上,他都看不懂墨鯉的表情,背后還毛毛的?程涇川臉上帶笑,請墨大夫由蹬道去銅亭,一轉頭就給自己手下使了個眼色。搜!一寸寸的搜!肯定有什么東西跟著!然而沙鼠已經小步溜達上坡了。墨鯉沒有繼續裝成老邁無力的樣子,輕松到了坡頂,立刻有侍衛掀開了簾子。坐在亭內的人是個削瘦清癯的老書生,雙目湛然有神。他頭戴方巾,著一件灰褐色的舊袍子,隱約能看出年輕時英挺俊秀的輪廓。見到墨鯉進來,他徐徐立起,慢吞吞地拱手道:“豫州裘思,久聞墨大夫之名?!?/br>“豫州?”墨鯉重復了一遍。眼前這書生給人的感覺很微妙,這不是一位洵洵儒雅的文士,也不是目空一切的狂生。他極瘦,瘦到了有些不太正常的地步,目光神態猶如跳動赤焰的火塘。——這火焰,能把一切包括他自己都燒成灰燼。墨鯉從未見過這樣的人,他本能地感到了危險,以及一種拂袖而去的沖動。不是畏懼,而是濟世救人的醫者不樂意跟瘋子打交道。這種瘋病治不好,他們的瘋癲往往表現在要把所有人都拖進深淵。墨鯉閉了閉眼,掩飾不悅的心緒,將藤箱往地上一擱,徑自坐在了石凳上,擺出一副矜傲的老者姿態。裘思不以為意,復落座道:“正是豫州,墨大夫不是已經在那里遇到了我族中后輩?承蒙大夫與孟國師照顧那孩子,還給了他一身防身的寶甲?!?/br>他只字不提墨鯉外表的變化,更不問孟戚在哪里。這讓墨鯉準備好的應對落了空。“我聽聞……”裘思頓了頓,這時程涇川進來附耳說了幾句。墨鯉聽得十分真切,正是他方才談及寧王嬪妃之死的話。程涇川復述時一字不差,顯然提供情報的人當時就在屋子里。那么是明辨法師、許少監、還是那兩位太醫呢?墨鯉暗暗思索。“原來如此?!濒盟枷仁怯牣?,隨后長長地嘆了口氣,轉向墨鯉感慨道,“大夫真乃神醫,若非大夫明眼辨因,怕是再過數年也無人知曉宮中妃嬪為何暴亡?!?/br>“再過數年?”墨鯉下意識地譏諷,他本意想說寧王身虛體虧,再繼續沉溺酒色,怕是不出兩年就得一命嗚呼。結果裘思竟然點頭道:“寧王無用,合該由小郡王繼復楚之志。去吧,今夜就送寧王上路?!?/br>“是!”亭外一人利落地領命而去。墨鯉吃了一驚,他本來是想給寧王一個教訓,讓這家伙再也近不得女色,甚至剩下的兩年壽命只能躺在床上茍延殘喘,可是對面動起手來比他還狠,簡直讓人懷疑宮妃里是不是裘家出來的女兒。答案當然是否定的,裘家女兒跑江湖賣情報去了,那似乎是裘思唯一的女兒。對著墨鯉驚訝的目光,裘思捋著胡須,輕描淡寫地說:“大夫有所不知,寧王宮苑里的美人,除了一小部分世族女子,其余都是民間選來填充掖庭的采女。寧王沉溺女色,喜新厭舊,每隔一段時間宮中都會有一位盛寵的貴人,過后就棄之如履,再不回顧。當寧王得知宮中兇案的真相后,他可能會懊悔,但悔的是害死了自己尚未厭棄的美人,那些早就忘在腦后的,死多少他也不在意?!?/br>裘思拎起素白胎瓷壺徐徐傾斜壺嘴,慢條斯理地繼續說,“然后他會收斂行徑嗎?不,他會詢問太醫這樣發病的幾率有多大,然后重新遴選采女入宮,把專寵一個女子的時日再縮短一點,十天半月就換一個,從前的那些妃嬪他不再看一眼,這樣宮里就不會繼續死人了?!?/br>墨鯉:“……”裘思古怪地一笑:“怎么,大夫以為我憐憫那些女子?”說著笑容一斂,語氣冷厲,“吾等起兵成事在即,怎容他添亂?難不成要一邊征丁入伍,一邊奪人妻女嗎?二者只可擇一,就請寧王赴死罷!”墨鯉看著裘思持杯飲茶,仿若無事地寒暄道:“讓大夫受驚了,我聽太醫署那邊的人說,寧王今夜發話,若是治不好朱美人,就讓宮外來的醫者為他的寵妃陪葬??芍烀廊吮荒蠓蚓攘嘶貋?,陳妃卻又喪命了,哎……陳妃嬌俏玲瓏,乃是江南采蓮女,她又不識得墨大夫,若要讓她選擇,必不會親近諸位,不如讓她費盡心思用一生討好的寧王殿下陪著罷,想來她亦歡喜?!?/br>草叢里的沙鼠睜圓了眼睛。墨鯉心道這果然是個瘋子。☆、第293章自是難彰程涇川不言不動,沒有分毫訝異之色。這位俊秀挺拔,令人極有好感的年輕人低眉順眼地侍立在旁,做著仆從的活,為桌上的茶壺續水。這令墨鯉生出一種深深的違和感。他來不及細想,驀地站起,急步退出亭外。亭外的侍衛齊齊拔刀,卻不接近墨鯉三步之內。沙鼠見勢不妙,身體本能往前探出——“啪”鐵制的三菱形錐頭扎入草叢。這是一根繩鏢,鋒利的鐵鏢后面拴著一根細索。墨鯉大驚,抬掌將繩鏢打偏了方向,勁風卷開草葉,里面空空蕩蕩什么也沒有。程涇川順勢收回繩鏢,從鐵鏢上拈起一根細小的毛發,神情狐疑。墨鯉也終于察覺到體內經脈氣息出現古怪的沉滯,是動用真氣之后才發作的,手足漸漸酥軟發麻,只是速度較為緩慢。——毒?迷藥?怎么中招的?墨鯉驚愕里帶著巨大的迷惑,身為通曉百草藥性的醫者,又在毒道圣手薛庭那里見過諸多用毒之法,從踏入這座亭子開始,無時無刻都提神留意著,饒是如此還是中招了?如果不是地點時機不對,墨鯉都想問問是怎么做到的。他暗暗運氣化解藥力,目光不著痕跡地掃過周圍草木投下的陰影。沙鼠沒有受傷。程涇川這人,真是天生的敏銳……墨鯉知道有些人生來五感就高于常人,跟修煉武功的好筋骨有所不同,他們能第一時間察覺到周圍的異樣,迅速發現整件事里什么地方不妥。往小了說,這樣的人適合學醫也適合做廚子,往大里講,簡直是天生的謀士或帥才。墨鯉不知道程涇川的學識怎樣,單單看這番反應,就已是世間少有了。尤其程涇川并非武學高手,他學的是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