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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師徒二人慢慢說話?!?/br>何諺會意,小心扶著老人進了自己住的東院內書房。扶老者落座后,何諺便跪地行了一個大禮,“弟子遠豐,見過師父?!?/br>老人姓秦,正是何諺在翰林院從官三年的上峰,很是欣賞他當年的意氣風發,收作關門弟子。數遍金陵,何傳臚的正經師父只得他與李老太傅二人了。秦老俯身虛扶他的手臂,讓他起身,仔細看了他一陣,嘆息道:“一晃眼……十五年了,沒想到我這把老骨頭還能活著和你見上一面?!?/br>何諺眼睛一熱,“是弟子不孝?!?/br>他說著又要跪下,秦老攔著,“我們師徒二人不必搞這些虛禮?!?/br>何諺點頭,關切地詢問他的身體可好。說話間,藍氏在門外請示,何諺忙去給他開門,笑著為二人引薦:“師父,這便是我的夫郎,姓藍?!?/br>又同藍氏介紹了秦老,道:“你還未拜會過,快給師父奉杯茶?!?/br>藍氏見他眼圈發紅已是驚訝,待聽聞老者的身份更是吃了一驚,連忙奉茶,也行了一個大禮。秦老喝過,讓何諺扶他起來,笑道:“今日來得匆忙,見面禮倒是備著,卻叫我忘在行囊里了,回頭再給你送去?!?/br>他一派親和,大大地舒緩了藍氏心里的緊張,莞爾道:“多謝師父?!?/br>他并不打擾二人敘舊,細心問過老人有無忌口,便下去準備晚膳了。待他一走,秦老便打趣何諺道:“這便是你心尖上那小哥兒?倒是溫潤體貼,怪不得你當年死活不肯遷就我家那壞脾氣的孫兒?!?/br>何諺無奈道:“師父,這話你對我說說就是了,可別讓他聽見,回頭徒兒我該遭殃了?!?/br>秦老哈哈笑起來。他當年有意把自己的孫兒許配給得意弟子,沒成想何諺七歲那年就給自己定了一個尚在襁褓的小哥兒,第一次見面便說要他做夫郎,此后更是非卿不娶。他便就作罷,只是說起此事總要笑話一回。何諺趕忙給他倒茶,轉開話題道:“師父請喝茶。這是桃花茶,采得今春第一簇桃花所制,茶香獨特,別處可都尋不到的?!?/br>秦老接過茶,“我方才喝了,與之前在四方來賀喝的花茶倒有異曲同工之妙?!?/br>何諺有些意外他先去了那里,忙道:“師父去過四方來賀了?怎不著人通知我,那地方我可是熟稔,過兩日再陪您去,定能讓您盡興?!?/br>“哦?”秦老興味盎然:“如此說來,你與那賀姓后生應不陌生。今日我見了一面,是個很有意思的小輩,你且說來與我聽聽?!?/br>章節目錄第六十章第六十章賀林軒此人若認真說起來,三天三夜都說不完。何諺挑揀兩件有趣的和師尊說了,隨后道:“不瞞師父,林軒仗義疏財,人品率真,秉性純善,很值得一交。但論起城府……”他搖了搖頭,嘆笑道:“怕是十個徒兒加起來,都拍馬不及。我雖與他結交不久,也算得交淺言深,可若論看透他幾分……徒兒卻不敢說?!?/br>秦老沉吟片刻,道:“你說他自稱南陵人士,可為師細細想來,卻也不知是哪家祖上冒了青煙,得了這樣優秀的后輩。也罷,既然你如此推崇他的品性,人家也有難言之隱,沒必要追根究底?!?/br>“師父說的是?!?/br>何諺笑道:“您曾教導弟子,朋友之交如江流之會,不問來處,無關去處,恰逢其會,自得其樂爾。徒兒一直謹記在心,不敢有片刻忘懷?!?/br>秦老聞言笑出聲來,點點他說:“你的口齒遠勝從前,看來與那賀郎君結交,確實大有長進啊?!?/br>“哈哈,師父過獎了?!?/br>兩人又閑話幾句,何諺再斟茶,適才問道:“師父,二月里您來信說已乞骸告老,三月便啟程返鄉了。怎么……?”秦老出身南嶼州,與東肅州南轅北轍,是以,何諺認出落款時才會那般吃驚。秦老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舉杯輕嗅桃花茶香,喝下茶水后,方道:“你我師徒十八載,無話不說,但許多事在書信中卻不便談及。此番,我一是來看看你,二么……”他頓了一下,才壓低聲道:“師父此行,旨在北地。遠豐,你當知我意?!?/br>何諺的瞳孔縮了縮——他就是得了師父告老還鄉的信,才給了那邊肯定的答復。如此一來,就算日后東窗事發,禍起蕭墻,也不至于連累師門。怎么也沒想到,第一個接觸到的“我方使臣”竟就是自己的師父!何諺握了握拳頭,隨即松開,輕聲道:“師父心志未改,有此選擇,弟子并不意外。只是,您年事已高,好不容易從是非泥沼中脫身,當頤養天年,享子孫福分才是。如此奔波,弟子于心何忍?那位……也太不體諒您了?!?/br>“胡說?!?/br>秦老輕斥一聲,但臉上笑意卻沒變,放下茶杯道:“王爺本無此意,只是我這把老骨頭不肯認老罷了。何況,有些事,壓在心中多年,若不趁還能喘氣的時候盡一份心力,怕是到了下頭,也無顏面對故人?!?/br>“師父……”何諺當然清楚師父心中的愁苦,聽他嘆息,也不由心間酸楚。遙想當年,南陵城中獨數秦老和李老太傅最為投契,兩人志趣相投,引為知己。便是他投入師父門下,也是因為老太傅身上干系太繁雜,又是天子帝師,這才將他引薦給了秦老。后來先帝駕崩,李家傾覆,秦老只因身在翰林,素日沉溺在修古著書之中,不曾親涉朝局大事,這才幸免于難。可即便如此,眼睜睜看著大梁國本被昏君庸臣蠶食,茍延殘喘也不過徒增傷悲。如今,終于迎來轉機,哪怕失敗會付出極大的代價,他也愿放手一搏。這些,何諺心知肚明,只是想到師父年邁還要受此辛勞,實在不忍。秦老知他純孝,拍拍何諺的手背道:“東肅天高皇帝遠,尋常政務并不受京官陳黨掣肘。你如今貴為一州州牧,手握實權,王爺有你襄助,自是如虎添翼?!?/br>“只是,如今起事在即,他身邊雖多武將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