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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浸在水里。我總是在水底仰望他。我哥問我為什么那么愛哭,當時我也不明白,后來我想通了,是我哥要我哭的。我哥需要我的眼淚,就像玫瑰需要露水。所以我一哭,他就出現了。我蹲在地上,呂新堯高瘦的身影毫不遲疑地向我走來,隔著一簾又一簾的雨,他的目光凝視著我,就像我蹲在他家墻角下的那天,他也是用審視的目光這樣看著我。我分不清他是來救我的還是像孫月眉一樣,來把我賣掉。我哽咽地喊了一聲哥,那個時候殷姑正費勁地抓著我的胳膊,手里的傘斜了,傘沿下露出一張板著的臉,跟她頭上打濕的頭巾一樣,藍陰陰的。“哥哥,你救救我?!币蠊玫氖质强菔莸?,皺皮包著骨頭,但力氣卻很大,比潘桂枝的爪子更像九陰白骨爪,我掰不開,只能望著我哥。她枯瘦的手扣得更緊,對我說:“孟梨,你要聽殷姑的話,不要不識好歹?!?/br>然后她又防備地盯著呂新堯,問他來干什么,呂新堯當時的回答很簡潔,但我卻一直都記得,哪怕后來我開始恨我哥,也仍然對這句話葆有愛情和幻想。他用一種再平常不過的語氣說:“接我弟弟回家?!?/br>呂新堯說完,掉進我眼睛里的雨水突然變熱了,順著眼角澀澀地往下流。“孟梨,過來?!彼粗艺f。殷姑卻還不松手,她告訴呂新堯,孫月眉已經把我送給她了。呂新堯在十四歲的年紀已經長出了刺,并不好惹,他不以為意地說:“那你去找她要兒子,孟梨是我弟弟,不歸她管?!?/br>那一瞬間,我突然回想起孟光輝被人抬回家時,我哥對我說的話,他說他就是我親哥,原來不是在騙我。呂新堯一向不愛說廢話,他徑直朝我走過來,伸手握住我,好像沒費什么力氣就把我從殷姑的手里拉了出來。我用兩只手握住我哥,貼著他的掌心和手背,他沒有像孫月眉一樣抽開,而是把我拉到傘下。殷姑最后對我說:“孟梨,你跟我回去?!?/br>我還是搖頭,孟光輝死了,孫月眉要把我賣掉,在這個世界上,我唯一相信的人只有我哥,只有我哥會帶我回家。呂新堯就這樣把我從殷姑手里帶走了,好像不費吹灰之力。他的個子在這一兩年里竄得很快,我仰頭望著黑色的傘還有我哥撐傘的手——到家了嗎?我在這一刻才意識到一個簡單的事實:我和我哥走在路上,但我們已經到家了。“兩眼望天呢?”我哥像是被我盯煩了,在我的后腦勺上按了一下,“看路?!?/br>那天的那場雨下得很大,水渠的水嘩嘩作響,田埂被淹沒了,我哥在我跟前蹲下,把我背了起來。我在我哥的背上想起被火燒云追趕的那個夜晚,呂新堯也是這樣背著我,把我從稻草人的影子下背出來,一步一步走回家里。就像土地引誘雨水,這副肩膀引誘出我沒流完的眼淚。“你不是我哥?!蔽以趨涡聢虻募绨蛏蠍灺曊f。“你再說一遍?!眳涡聢蛘f。“你不是我哥,”我仍然這么想,也是這樣對我哥說,“你是我的觀音?!?/br>我哥顯然有些意外,他愣了幾秒鐘,隨即嗤了一聲,像聽了個無聊的笑話,漫不經心地。“你就是我的觀音?!蔽艺f。雨嘩啦啦的。“要發洪水了?!?/br>我哥覺得我是胡說八道,沒有搭理我,但我的話還沒說完。“要發洪水了……我的眼睛里?!?/br>“哥,我要淹死了?!?/br>說完我的眼淚就流了下來,我在我哥的肩膀上哭,蹭濕了他的衣服,不知道莊稼和玫瑰會不會一起被洪水淹死。呂新堯把我背回家后,孫月眉跟他大吵了一架。我在房間里聽見門外孫月眉的叫喊聲:“你把他帶回來干什么?你把他帶回來干什么!誰養他?我一個人養你們三個,你想要我的命是不是?”“我說要你養了嗎?”我的哥哥呂新堯正在變聲期,聲音聽起來有些陌生。門外安靜了一會兒,很快響起了板凳摔在地上的聲響,孫月眉對呂新堯破口大罵,罵他沒出息,不讀書去給王八蛋養兒子,她罵完之后還說,早晚要把我這個禍害送走。呂新堯的語氣很不客氣,他說孫月眉也是在給王八蛋養兒子。我被呂新堯關在了屋里,只能貼著門偷聽他們對話,我聽見呂新堯對孫月眉說,只要她敢送,他就敢接回來。孫月眉尖尖地冷笑:“你以為你下次還找得到?”孫晏鳴在這個時候哭起來,呂新堯在他的哭聲中冷酷無情地說:“找不到人,我就去找你兒子?!?/br>孫月眉哄孫晏鳴的聲音猛然停下了,她對呂新堯大叫道:“你有沒有良心!這是你親弟弟!”隔著門、門外的雨聲、門里嬰兒的哭聲,我清楚地聽見呂新堯說:“孟梨也是?!?/br>孫月眉尖叫著,和孫晏鳴一起放聲哭了。我的哥哥很會讓別人哭,我躲在門背后,又聽見嘩嘩的雨聲——要發洪水了,我的眼睛里,有一條河決堤了。呂新堯在我們相依為命的年紀飛快地長出了滿身荊棘,臺球廳和溜冰場帶給他的不僅是一身的煙味和重新圍攏上來的狐朋狗友,他身上日漸展露的冷酷和刻毒讓孫月眉后背發涼,產生了一種與當初用皮帶抽他的孟光輝如出一轍的恐懼。我哥很快取代了孫月眉在家里的地位,成了事實上的一家之主,就連孫晏鳴也怕他。孫晏鳴長大一點后喜歡耍賴,常??薜揭话肱錾蠀涡聢蚧丶?,眼淚都縮回去了,只有兩串鼻涕還瑟瑟發抖地掛在鼻子底下。呂新堯是天生的獨裁者,可我后來卻不止一次忤逆他,并給他留下了兩道疤。11第一道疤第一道疤在手上。那是在我小學將要畢業的時候,潘桂枝家的狗已經失去了當年的威風,一條被人藥死,一條莫名其妙地失蹤了,只剩下唯一一條老黑狗每天半死不活地趴在門口。我不再每天跟在呂新堯身后,放學后也不再蹲在橋頭等他。呂新堯也顧不上我,他早出晚歸,像當初的孟光輝一樣,每天給我一些錢吃早餐。我從來不知道我哥的錢是從哪里來的,從十四歲到十七八歲,呂新堯仿佛脫胎換骨,無師自通地學會了賺錢。他就像他承諾的那樣,不需要孫月眉,僅憑一人之力養活了我們兩個人。我和張不渝重歸于好,那段時間我們一起走在上學的路上,有個掃大街的男人經常對我笑。那人長得黑而結實,人高馬大,脖子上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