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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良楨,善良的良,楨是堅硬木頭的意思?!?/br>趙妍抿嘴笑著:“您可不像是木頭?!?/br>“也有頂梁柱的意思?!绷簶E認認真真給她解釋,反而引起周圍人的一通歡笑。段士淵適時走過來,不動聲色摟住梁楨的肩膀,抬頭望向趙妍:“趙小姐可真會挑人,我家小侄子可是頭一回來舞廳,可別帶壞了他。不過,歡迎來帶壞我啊,今晚我可是有空得很?!?/br>“段二爺說笑了,我哪里會帶壞小孩子,”趙妍察覺到了段士淵的領地意識,從善如流退后半步,跟被段士淵護住的小崽子拉開距離,“小段先生,我能請你叔叔跳支舞嗎?”梁楨十分疑惑,余光掃到旁邊看客的笑容才發現自己被調戲了。他有些不喜歡被人當成小孩的感覺,之前在特訓班,因為年紀小被迫旁聽了半個月,直到他把教官過肩摔在地?,F在,因為段士淵,這些未來的同事——有的甚至比他年紀小——都在把他當成需要被人保護的小娃娃,這讓梁楨心底升起不爽的情緒。于是他冷著臉,說道:“不好?!?/br>趙妍沒有意料到這個答案,一愣。倒是段士淵及時緩解尷尬:“嗐,這小子今天早上還在催我結婚呢,這是要保護我不傳花邊新聞?!?/br>眾人大笑,梁楨意外地很受用,特別是“保護我”那三個字。小時候他總說,等他長大了,就可以保護段叔叔?,F在他真的可以,因為他是從偽滿洲成堆的尸體里爬出來的頂尖狙擊手,他有能力。但是真的能嗎?他都沒能護住白樹生。“三千,不舒服嗎?”段士淵見他有些低沉,拇指輕輕揉搓他白皙的后頸,最后干脆朝眾人彎腰致歉:“我著實有點醉了,掃了各位的興,先回去了,這輪算我的?!闭f完他跟認識的、剛認識的、想認識的朋友們道別,梁楨扶著他往外走。街道上的霓虹燈璀璨,車水馬龍,上海灘的租界沒有宵禁。梁楨扶著段士淵做進黑色別克車里,右手一只插在口袋,因為里面有一張字條。他剛剛跟未來的搭檔連上線,新的征途開始了。第三章新任1.家園梁楨以為段士淵會跟他大吵一架,因為他“高校畢業”卻要去當一個公共租界的普通巡捕。但是段士淵沒有,他只是捏著梁楨的肩膀,注視這個年輕人許久,然后說道:“算了,你自己做的選擇,肯定不想我摻和吧。這樣,你答應我,如果受傷,立刻辭職,能不能行?”“叔叔,”梁楨看到了段士淵眼睛里的堅定,他知道自己沒有任何說不的機會,于是點點頭,“好,我聽你的?!?/br>“去睡吧,樓上你的房間一直打掃著?!?/br>段士淵在君臨別院27號的這件小別墅,左右都挨著住戶,且只有兩層,前后院加一起也就夠放一輛車,著實顯得有些擁擠。他有錢去郊區買一棟大房子,但是戀舊,喜歡從小長大的地方,這里才是他的家。樓下是客廳、餐廳,樓上是段士淵的主臥,還有梁楨的次臥。段士淵父親還在世的時候,應該是三個臥室的,后來,段士淵把自己先前住的地方改成了書房,窗簾厚重不透光,書架上堆滿了各國的文學著作,不過都是嶄新的,動都沒動過。翌日清晨,梁楨在聽到走廊里的腳步聲時瞬間清醒,屋中只有一絲透過窗簾的朝陽,所有的冷風都被阻擋在窗外,冬日的上海灘溫暖而寂靜。他伸了個懶腰,下床,打開門。仿佛一切都是那么緩慢的,他回到了這四年來夢寐以求的少年時代,竟有些不真實——他開始迫切地需要任務填充自己。“三千,”段士淵穿戴整齊,站在樓梯上喊他,“一會兒把牛奶喝了再去上班?!?/br>“知道了叔叔?!绷簶E搖了搖頭,段叔叔還以為他一個二十一歲的大小伙子還能長高呢。三千這個小名,是段士淵的父親段祥給他取的。梁楨的祖父和母親相繼病逝之后,家道中落,梁楨跟父親梁鎧住暫在段家,而梁鎧想帶著孩子去南洋闖一闖。段祥看在往日情面上,給了梁鎧一萬美金。可是第二天,梁楨醒過來,他的父親早就不見了蹤影,而桌上那一萬塊錢,梁鎧只拿走了七千。他的意思是,留下這三千塊錢,替他養大這個孩子??上ツ涎蟮纳檀隽耸?,梁鎧甚至都沒能抵達,所以段祥正式收養了梁楨,祖孫相稱,給他改了名字謊報了來歷,還叫他“三千”。實話實說,段士淵并不是很喜歡這個昵稱的由來,像是在時時刻刻提醒梁楨他是被拋棄的孩子。所以他對不過八九歲的梁楨說道:“三千的意思呢,是以后有什么危險,千難萬阻,段叔叔都會護你千萬周全,這句話一諾千金?!?/br>當時的梁楨可愛極了,沒變聲的小奶音跟個女孩一樣,一邊點頭一邊還要伸手拉鉤。段士淵對上他的小手指,梁楨一字一句說道:“等到三千長大了,也要保護段叔叔,保護段爺爺!”可惜沒多久,段祥去世了,段士淵退學經商,一個人當爹又當媽,把這小孩拉扯大。所以梁楨對段士淵充滿感恩。小時候不懂得自己什么身份,長大了開始明白,這叫寄人籬下,所以有幾分疏離。他聽話喝了那杯牛奶,拿起衣架上的大檐帽,走出別墅。他有一輛哈雷的紅色UL摩托車,37年上海剛上市就買了,可惜隨即淞滬會戰開始,他也跑到了北方。這輛車被保養得很好,油箱也是滿的。劉媽走出來放空牛奶瓶,順嘴說一句:“小少爺,您這車先生可寶貝呢,一定得自己擦,他那司機盧九想試試來著,先生都沒讓?!?/br>梁楨笑了笑,騎上去:“走了劉媽?!?/br>2.巡捕哈雷UL的確是亮眼,而且還是紅色的,梁楨剛到巡捕房后院就被幾個巡捕圍上來,七嘴八舌討論,還有伸手摸的。馬潤粼咳嗽一聲,這些人才散開,給他們留出空。“你就先跟著我吧,有個案子要結了,咱們去最后看一遍現場,然后我指導指導你怎么填報告,”馬潤粼看他重新把鑰匙插回摩托車,輕笑一聲,“我開車去,路可遠著呢,在黃浦江碼頭?!?/br>“碼頭?”路上馬潤粼給梁楨補了補課?!笆烨?,有一艘從寧波開過來的貨船,大晚上著火了,因為都是過年用的煙花,所以一點東西都沒剩下。船是上海這邊廣船幫護送的,他們是一些窮苦的船民,所以賠不起保險費,央求巡捕房調查?!?/br>“查出來兇手了嗎?”“兇手?沒那么夸張,”馬潤粼摸了摸帽子上面的徽章,“是有一個船民抽煙沒滅掉,不小心點了貨物,所以,該賠還是得賠?!彼戳艘谎郯櫭嫉牧簶E,隨后輕輕拍兩下年人的肩膀:“這世上苦難的人很多,你啊,剛從學校的象牙塔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