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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鎖針環取出,他此生真會永遠失去她!即使,依照他自己現在這樣不穩定的狀態,要替她取出鎖針環,一樣兇險難測。可是,王云生不敢再等,不能再等。鄭思霏望了他一眼。王云生眉心緊鎖,眼眶是紅的,充滿血絲的眼,讓他本來好看的面容變得憔悴許多,可是,她卻因而動容,打從心底感覺到一絲悲涼的喜悅。似乎,為了他這一個驚亂失措的凄切眼神,她愿意強撐起身子,不要就這樣深深睡去。為他,再醒這麼一會就好。她知道,自己的時間恐怕不多了。生命都要終了之時,還要欺騙自己,說自己從來便不曾喜歡過他嗎?鄭思霏閉上雙眼,咬唇而笑,蒼白的臉上浮出淡淡紅云。挽落梅(10)她將臉頰貼在王云生的細密烏發間,語氣像是哄小孩一樣?!浮羰俏覜]死成,便回去將一切錯誤都給了結,真回來陪在你身邊,你等我,好不好?」「好,我等你?!雇踉粕哪樎裨谒玑?,她再看不見他的神情,只聽得見他喉里不能掩飾的哽咽。「王岫……我就喊你云生好不好?」「好?!?/br>他牢牢抱著鄭思霏,一步一步,走向氤氳熱氣的來源。她心里有點想笑。她都要死了,王云生還堅持要她凈身嗎?是要自己死得乾乾凈凈的意思?可是,不知怎麼回事,對於他頑固堅持、硬是擁住自己不肯停止的步伐,鄭思霏心里涌起深深的憐惜和同情。她很想伸出手去,摸摸他近在眼前、只是用發帶松松束起來的一頭烏漆長發,然而,卻只是扯脫了他的發帶,讓王云生從過去到現在都沒變過的一頭美麗長發飄散空中,再無憑依。「……思霏,你的意思是……不喜歡我紮起頭發嗎?那,我往後不紮了,都不紮了?!顾穆曇?,顫抖得厲害。王云生停下腳步,更緊更緊地把她捺在懷里,接著,她發現自己露在衣襟外的赤裸肌膚上,暈開了熱騰騰的水珠。一點,一點,再一點。然後,斷續不停,終究變成染在衣襟上的濡濕。她閉上眼,垂下無力的手腕,不忍去看他的淚眼,卻仍在王云生懷里感覺到他發自內心逐步渲染開來的害怕。害怕失去。她在他耳邊低喃:「好。云生,等我好起來……便替你將這頭發梳好?!?/br>「……好?!钩聊肷?,他脫口而出的,是一串再也按捺不住的哽咽。她輕輕一嘆,感覺自己的血脈愈流愈緩,心臟的跳動逐漸消弱,不知什麼時候就會全部都一起停了下來。這就是霜芊師姊想讓她知道的情感嗎?她記得,霜芊師姊是這樣說的。她說,「思霏,你還不懂為了除己之外的某一個人,情愿拋卻一切的那種幸福?!?/br>現在,她好像在王云生看著自己的眼神變化里漸漸懂了,不過,她懂的卻是另一種意思。她的聲音很細,卻仍堅持著要說,像是在回答師姊,也像是在對王云生說話,只是不知他聽見了沒有、聽懂了沒有?「師姊,我懂你的意思了,卻有不一樣的想法……現在,我愿為一個人……把原本想扔下不管的一切責任,全都扛回身上去,只求與他多一刻廝守……」不論要受怎樣的責罰,面對多少無法一肩承擔的風雨,都甘愿!王云生沒把她抱到熱水里,而是把她放回床上,她聽見王云生把熱水挪到床畔的聲音。之後,帶著熱氣的柔軟濕布,很溫柔的拭在自己臉上、頰上,然後,慢慢爬到了頸子上。王云生的動作停了一下。「思霏,對不起……你放心,我不看?!?/br>警覺到王云生此時要做什麼,鄭思霏羞得睜眼想要瞪他,卻看見王云生已用一條黑色巾子蒙住了他自己的眼,只用雙手和記憶,摸索著輕輕解開她的衣衫。鄭思霏又羞又氣又好笑,這時再瞪他幾百眼,他也是毫無所覺的。她只得勉強打起精神,發出聲音警告他:「王……岫!」她本已漸漸淡去的喘息,隨著王云生單純解開自己衣裳的動作,又急促了起來。「是云生!」王云生的臉輕輕湊近,她只看得見他挺直的鼻梁,略薄的好看唇瓣,還有,絳色殷殷的美麗面頰。他的聲音極輕,卻帶著nongnong的鼻音和委屈:「思霏,你說過,此後都只喚我云生的?!?/br>口里說著撒嬌一樣的言語,他的手卻毫不避縮,也不稍停,緩緩將鄭思霏的衣襟輕柔褪下,手持溫熱濕布,如蜻蜓點水,掠過她胸前赤裸的肌膚。「??!」鄭思霏羞得不敢直視王云生近在眼前的俊秀臉龐,別過臉去一聲輕呼,軟弱的心跳也翻快了。王云生目不可視,雖隔著一層障礙,掌心卻仍敏銳地感覺鄭思霏柔軟身軀的嬌怯輕顫,他的呼吸難以克制地沉重了起來。他立刻摸索著奪過床畔幾子上的一只酒壺,猛然灌進自己口中,直到感覺酒精灼傷胸喉的痛楚感,總算壓過了心底的蠢蠢欲動為止。「思霏,你放心,我……不……勉強你?!?/br>他換過熱水,把布巾擰乾,繼續替她輕柔擦拭身子的動作,露出黑布外的半張俊臉,在烈酒催發下,更加漫紅。鄭思霏的眼神放哪里都不對,此刻看見王云生的臉,腦中便有些不由自主的飄蕩眩然。她乾脆咬緊牙根,緊緊閉起眼,然而,王云生每碰到哪一處,都仍是引起她裸膚的發熱與戰栗。看不見,反讓人更敏覺。在王云生溫柔的掌心里,鄭思霏腦海浮現出了一個前所未見的自己。那是一個正緩緩在王云生的撫觸下成形的嬌麗女子,像是被他雕塑出來的一樣。她擁有秀長的玉頸,柔凝如脂的胸口,纖縮的腰身,明潤的肌膚,修長蜷曲的腿……還有,一顆亟欲綻放的驚怯戀心。忽然,她感到微涼的身子霎時有幾處變得極為guntang──是王云生被酒精潤濕的唇,緩緩逡巡在她的胸口!鄭思霏蹙眉嚶嚀,熱血頓時涌沒了整張臉,她慌慌掙扎,睜開眼:「王,王岫──!你──」「是云生?!顾疟犻_眼,王云生帶著淡淡促狹、還有一點莫名凄涼的極美的微笑,就這樣撞進了她的眼簾。濕布已經從他手上消失了,王云生現在手上拿的只是酒壺。他現在也并不是坐在床沿,而是半俯臥在她身側,居高臨下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