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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幽傳開,烈火灼上邵峰的臉,冶艷的爍紅,終於把那個僅僅十二歲的小小身形全然吞噬。驚怒之余,她竭力掙脫無形的障壁壓力,向烈火燃處急奔:「不要!」然而,那半步才剛踏出,她立刻警覺自己驟然向下猛摔;眼前邵峰的身影瞬間消失,她的身體比理智反應更快,雙膝微屈、腰向後一扭,右掌以墻借力,在空中側身一翻,極是優雅地在獨木樁旁落地站定。雖是從睡樁上落下,卻一點聲響也沒發出來,白袍上亦是連一星塵埃也不染。黑暗中,她那張清朗俊秀的臉上,眉心仍維持著夢里的痛苦皴蹙,但,心里已明白這是怎麼回事。輕聲一嘆,她雙手抱胸,下巴略略抬起,眼光投向西側那面墻,神色極是無奈:「還躲?我都看到了。出來!」霹靂引(4)「嘻嘻!」室內忽傳來一串甜笑,黝暗的墻角邊開出一扇小門,嬌小的白裙身影滾了出來,幾乎是毫不猶豫地飛身撲抱在她身上。「雙飛哥哥最聰明,每次都曉得是我!還有……雙飛哥哥的武功愈來愈好了,小芙還記得前一次哥哥從睡樁上跌下來,還落到地上滾過半圈才站穩……」「嚴霜芙!你這鬼丫頭!都是誰害的?你還敢說!」鄭思霏一聲苦笑,雙手扣住嚴霜芙的腰,將她向後推去,威脅似地拍拍她的大臂:「下次再敢拿我來練催心術,我一定好好打你一頓屁股!」「我的雙飛哥哥舍得再說?!箛浪揭稽c也不怕她的威脅,趁勢摟住她的頸子,毫不客氣在她頰上響亮地吻了一口。「是是是,我就是自作孽、舍不得,才會每次都這樣白白讓你下咒練術!」她吃過嚴霜芙的苦頭,知道這家伙輕易碾不走,於是乾脆把她抱了起來,大步一跨,躍起左足挑開門栓,踢開房門後逕自走了出去,再將懷中小佳人丟到門外,順便給了嚴霜芙一個狠瞪:「催心術不是什麼了不得的術法,頂多就是讓人夢到心中牽掛的人罷了──婆婆教你那麼多咒術,干嘛每次都只對我下這一個?你還不煩,我都煩了?!?/br>「哥哥討厭嗎?」嚴霜芙一臉委屈,眨著大眼軟聲問。討厭?鄭思霏心里一揪,怎麼回答都不對,乾脆對嚴霜芙這個問題相應不理。其實,她一點也不討厭一次又一次夢見邵峰……只是,每回夢境的結局都是眼睜睜看著「她」再一次葬身火窟,每回都要那樣抽著心陣痛一次,只怕自己總有一天要承受不住。她嘆了口氣,對嚴霜芙搖搖頭,接著便只是就著淡淡月光,眺望遙遠山下,思緒重回往昔舊地。五年多前,被一把無名火燒毀的弄玉采星遺址上,如今蓋上了一座園林,每日有人灑掃管理,環境清雅,再也看不出當時的驚心動魄;那是南宮鈺懂她的心思,請南宮沉出面買下來,再遣人建得煥然一新。只要她開口討,南宮鈺會毫不猶豫把整座園子都移交給她。月光下,她寧靜不語,嚴霜芙倒是瞇著俏甜的雙眼,盯著鄭思霏那張文秀出塵、叫人分不出是男是女的臉龐猛瞧。「誰叫雙飛哥哥每次都不肯夢見我?要是有哪一次我對你施催心術,你夢里喊的人不再是那個什麼小峰,而是小芙我……那我當然就舍不得再對你施術了嘛!」「被你這樣左一句雙飛,右一句哥哥的叫久了,也許哪一天,我會以為自己真是個哥哥。還有,你想賴在我這邊多久?我還得回去睡兩個時辰的樁!」不顧嚴霜芙的抗議眼神,鄭思霏轉身走回房。嚴霜芙嘟著嘴,又來扯住她的白袍衣擺:「你是哥哥嘛!你就是我的雙飛哥哥!你看,咱們醉華陰里可有哪個姊妹會穿著月白色的男袍出出入入?」這身男裝,還有刺客「雙飛」的身分,是她拿什麼東西換來的,大可不必跟這個老是長不大的嬌縱師妹說。鄭思霏唇角一勾,旋身躲開嚴霜芙的糾纏,迅速跨回屋里,關門落栓,更不忘將房中暗門以鐵桿堵死,這些習慣動作一氣呵成,毫無遲滯。「好了,我明天還得下山去忙,你現在不讓我睡,我要是出任務遇險,你往後就再也找不到哪個哥哥可以任意玩弄了!」嚴霜芙被關在門外,心里不甘,卻又曉得她的雙飛哥哥在外接下的任務確實大意不得,一時無計可施,只好跺跺腳、嬌嗔一頓後乖乖離去。其實,她總愛對鄭思霏施展催心術,是因為施過此術後,有一個附加作用,便是讓受術者可以暫得一夜安穩好眠。她雖然天性嬌蠻,心里卻對男裝英氣的鄭思霏極是向慕,知道她總是為了那個不知何許人也的「小峰」,老是愁眉不展,憂思難解,這些心事又常悶在心里不說,遲早給悶出病來!最後,她便想出了這樣一個方法,試圖替自己的雙飛哥哥分憂解勞。只是,她卻不知道,對鄭思霏來說,這一場又一場無望的夢境,往往只是飲鴆止渴,愁上加愁罷了。這些無邊無際而找不到出口的愁悶,或許是因為鄭思霏完全不肯承認──自己夢里那個身影,恐怕早經摧折,已不在人世了。這些心事,她好幾年來都不再向任何人提起,連她那過往的女兒脾性,一同深埋。從外貌看來,她是變得沉穩英氣、獨當一面了,可是,只有她自己心里切切實實知道,這是死了半顆心後才得來的假象。還記得扮男裝上書院的幼時,還有邵峰和降神師父曉得她是女孩,依舊喚她「思霏」;而現在,世人卻都只知道朱雀少俠身邊永遠緊隨的那一個高手侍衛。她是朱雀南玉的近侍,身懷異術,雌雄莫辨──此人從不主動出手,但亦絕不容人冒犯主子,極少見她顯露情緒,陰晴難測,唯有她待南宮鈺的怪異態度始終如一:絕對的忠誠,不變的淡漠。***「讓厲天霄逃了?」晶娘正跪階下,甜美的少女臉龐蒼白,哭得雙眼紅腫,半抬起眸子,嬌聲一噎,俏模樣極教人心疼:「是,請少主降罰!」她既不求饒,也不找藉口。晶娘心里清楚,自家少主的耳里從來聽不得藉口。這個少主雖然對待女子甚是客氣,可是,替他辦事的人在他眼中只有兩種:一種是把事情辦好的,一種是把事情搞砸的──從沒有男女之別。「聽說來人施了落雪寒毒?這異香極難取得,煉得出此物的門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