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進里頭喝杯茶么？”

若是猶豫一下的，就往里頭請一步，不看一眼的，也就算了。

到了門口了，方一勺就有些緊張，問沈勇，“相公，我這樣子，會被穿幫么？”

沈勇笑了笑，“沒事兒?！?/br>
“真的呀？”

“嗯?！鄙蛴潞退黄鹱叩搅碎T口。

“呦，這不沈公子么？”伙計趕緊上來迎，邊往里請，邊看了一眼方一勺。

沈勇手上拿著扇子，伸手擋住方一勺，扇尖兒在方一勺的右肩膀上輕輕一點，道，“找幾個熟的姑娘喝茶?！?/br>
伙計愣了愣，隨即就點頭，“好嘞！”便往里頭讓兩人，對左右道，“沈公子找人喝茶，手腳都放干凈些啊，有貴客?！?/br>
“是?！被镉媯兯坪醯玫搅耸裁粗噶钜话?，往里頭讓沈勇，可奇怪的是，沒一個抬頭看方一勺的，沈勇上了二樓的雅間兒，找了個安靜又可以看到樓下的雅座，給方一勺拉開了一張椅子，讓她坐。

方一勺坐下后，問沈勇，“相公，怎么怪怪的，都沒人招呼我？”

方一勺的話剛問完，就聽一個走過來奉茶的姑娘笑了笑，問沈勇，“這位就是少奶奶？”

沈勇笑著點點頭。

“嗯，真討喜?！蹦枪媚锝o方一勺倒了一杯菊花茶，拿了好幾碟點心過來，還給方一勺剝桔子。

方一勺有些回不過神來，等那姑娘笑瞇瞇將撥剝開的蜜桔放到了她眼前，然后轉身離去，才趕緊問沈勇，“相公，我是不是穿幫了？被發現了吧？”

沈勇搖著頭笑，道，“被發現了又如何？”

“那怎么辦？”方一勺也不知道被發現了會如何？不過不是說女人不能進窯子的么？就好像女人不能進和尚廟一個道理、。

“我剛剛跟他們說的?！鄙蛴掠蒙茸蛹鈨狠p輕地戳了戳方一勺的肩膀，到，“這叫打招呼，男左女右，戳左面肩膀，說明我這位兄弟不常來，不要太熱情，戳右面的肩膀，就表示我這位朋友是個女客，男人們退避?！?/br>
“窯子……可以讓女人進來的么？”方一勺不解地問。

沈勇笑著搖頭，道，“傻丫頭，和尚廟，還不是換上男裝一樣進？這不過是個尊重和避嫌的問題，其實有多少女人穿上男人衣裳就莫辨雌雄了??？又不是傻子?！?/br>
方一勺頭一回聽說還有這樣的事情，想了想，又問，“那……誰好端端地帶著女客來逛窯子的？”

“也有啊?！鄙蛴碌?，“有些只是一起來看歌舞，還有一些只是正好同行來開眼界的，不過畢竟是少數?！闭f著，湊到方一勺耳邊低聲說，“這黃花閨女就來得更加少了，因為沒做大人呢，不好進?！?/br>
方一勺臉上紅彤彤的，不過她莫名覺得好過了些。之前她總覺得窯子是個很不堪的地方，一想到她最喜歡的娘親在這種不堪的地方呆過，她就難免傷心，可如今一看，心里好過了一些，便抬眼看沈勇。

沈勇見她臉上似乎有些歡喜，便伸手掰開一個桔子吃，“嗯，甜！”

方一勺也吃了自己眼前的桔子，覺得還好，不酸不過味道挺淡……

“不甜？”沈勇伸手也吃了一瓤方一勺的，點頭，將自己那個給她，“吃我這個?！边厡⒎揭簧啄莻€不甜的拿過來，三兩口吃掉了。

方一勺拿著桔子，笑著吃，沈勇其實比那些書生秀，都有氣魄的，這樣的男人比較好，那些會耍嘴皮子的其實靠不住。

沈勇見方一勺吃著桔子看自己，就又從盤子里拿了幾個，方一勺伸手幫他挑，道，“有肚臍的是甜的?！?/br>
“還有肚臍這一說??？”沈勇好奇，拿著兩個桔子比較。

“嗯?！狈揭簧c點頭，“歪瓜爛桃子、花臉蘋果肚臍桔、開口的石榴扁梨子，這樣的都是甜的?！?/br>
沈勇聽得有趣，這時候，又有一個窯姐兒捧著一個香爐和一壺茶走了過來，在一旁拿了個團布裹著的凳子坐下，給兩人煮茶。

這煮茶的爐子非常精致，方一勺專心看著，問，“jiejie，這個有賣的么？”

那窯姐兒一愣，笑著逗方一勺，“少奶奶，你管我叫jiejie，沈少爺可要急眼的?！?/br>
方一勺眨眨眼看沈勇，就見他也是哭笑不得，問，“這位美人怎么稱呼？”

沈勇說完，瞅方一勺，就怕她因為自己那聲美人不高興，不過方一勺一點表示都沒有，似乎并不介意。

“叫我雨兒就行了?！备G姐笑了笑，問方一勺，“茶點有杏仁豆腐，要吃么？”

“要?！狈揭簧c頭，雨兒笑了笑，站起來給拿杏仁豆腐去了。

方一勺邊捧著杯子喝菊花茶，邊道，“相公，這煙翠樓挺舒服的啊?！?/br>
“那是因為在樓上雅座?！鄙蛴碌?，“若是要與姑娘們笑鬧，就去樓下大堂，那里姑娘們比較熱絡。

方一勺好奇地探頭往外看去，就見雨兒端著茶盤走到了下面，剛下樓梯，迎面看到了一個富態的中年男子，便熱情地道，“王掌柜的？總算來了啊，巧兒在后頭可想死你了！”

王掌柜的嘿嘿直樂，點頭道，“雨兒越來越標致啊?！?/br>
“得了吧您，滿心都是巧兒吧？”

……

方一勺有些不解地歪過頭，這雨兒剛剛還一副小家碧玉的乖巧樣子，怎么突然就變得熱辣起來了？在樓上的時候是嫻靜美人，到了樓下就變成小辣椒了？

“窯姐們大多都是看人辦事的?！鄙蛴陆o方一勺倒茶，笑道，“有姑娘在，就知道男人帶著正主兒來的，都不敢造次，不然會被打?！?/br>
方一勺微微皺眉，小聲道，“那么可憐呀？”

沈勇笑了笑，“不可憐怎么就能窯姐呢？”

方一勺抬眼看了看他，道，“早知道就不來了?！?/br>
沈勇一挑眉，“不來??？那她們可直接撲上來！”

方一勺立刻緊張地睜大了眼睛，沈勇忍笑。

這時候，一個中年婦人緩緩走了上來，那樣子看起來很是見過些世面的，打扮也體面，她笑著問沈勇，“沈少爺，聽說寧成親之后可就不來這煙花之地了，怎么？今日竟然還帶著少奶奶一起來？”

沈勇笑道，“娘子說想要找個清靜點的好地方喝茶，我想來想去，還是這里了?！?/br>
方一勺聽后，微微點了點頭，沈勇雖然看著有些玩世不恭，但是大概長年在外頭混跡的原因吧，人很隨意。她發現沈勇到哪兒、無論遇上了什么人，都能說上話，有時候比沈杰還機靈呢，就好比剛剛那一句，說得多圓滿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