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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他這句突然變冷的話,停止了掙扎。“是蕭家出事了?”“是?!币粋€字說完,蕭乾像個突然變得脆弱的孩子,將頭埋在墨九的脖子窩里,一個一個灼熱的吻烙上去,伴著他熾烈的情感,狂熱地訴說著,“朝廷抄了國公府,將蕭府中五百余口人悉數押解入獄,等待處決……”什么?墨九瞳孔瞪大,汗毛根根豎起。“為什么?”蕭乾道:“我切斷了與朝廷的聯系,臨安第一次派了蕭二郎來傳消息,我沒有依從?!鳖D了頓,他眼眸微變,“昨晚馬匹馱來的尸體,是三哥家的小兒子……”微微闔了闔眼,墨九聲音帶了顫意。“他們想得到什么?”蕭乾目光一深,“讓我交出兵權以及淮水以南的控制權,再回臨安受審。否則,誅全家,夷九族——”坑深188米一起!或生,或死誅全家,夷九族?這樣的事兒,真的是東寂做的?楚州蕭府荷池上的一葉偏舟,白發男子長發輕綰,執一壺梨觴,笑容淺淺,如同踏月而來,走在一張鐫了詩意的畫上,悄悄穿行于她的記憶里……那是一個溫暖的男子。可他,終究不是那個他了嗎?江山寂寥,御途孤獨。為了皇權,連親生父子兄弟都可以反目,何況……外人?甚至,他們還曾經是仇人?就算東寂無心為之,可東寂不僅僅是東寂,他還叫宋熹,是南榮皇帝。既然坐上了那張龍椅,想來有些時候,也不得不違心而行吧?比較自私地說,相較于蕭府那一干人等來說,墨九對東寂的感情更深。畢竟那些人,與她相處不多,甚至大多人都很陌生。但人之所以為人,不就是因為無法對同類的悲劇視若無睹嗎?蕭氏是一個大族,單單蕭府就五百多口人,若此事牽連九族,也許數萬人都得為此掉腦袋,血流成河……僅僅只是想一想,她的脊背也不由生生僵硬。“……他,真的會這么做?”蕭乾默默看著她,眸底深邃。彼此互視間,墨九突的臉頰有些發燙。有蕭六郎的目光里,有一種無所遁形的尷尬。那一邊是蕭乾的全族,可她卻似乎在為東寂辯護——如果東寂真的不會那樣做,那么昨晚送來的尸體又當做何解釋?畢竟只是一個無辜的小孩兒啊。自古帝王多無情。為了一把龍椅,殺人無數的例子太多,她怎能期待東寂是一個例外?墨九撫上蕭乾的臉,略帶歉意,“……對不起?!?/br>唇角微微一勾,蕭乾捏著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拉下來,緊緊握在掌心。“阿九,我可能會失去很多。但我不能失去你。你可明白?”可能會失去很多?那何止是很多。多少年了,他風里來雨里去,用鮮血換來一切,汲汲營營的圖謀,不僅都得雞飛蛋打,很有可能,失去地還有他自己的性命。心里颼颼泛著涼意,突然間,像是二人互換了角色,墨九將手環過去抱住他,輕輕撫在他的后背上,聲音如同母親般輕柔,“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過,蕭六郎,你是一個未雨綢繆的人,應當早就會想到今日的,畢竟蕭府那么多人,目標太大……為什么,你沒有早做打算?”蕭乾身子微微一僵,靜了好久。望著她,他復雜的情緒交織得如同一團亂麻,都堆砌在了那一雙深濃的黑眸里。“我曾以為,我不在乎?!?/br>墨九微微一愣。……他以為他不在乎的?想到第一次去蕭府的情景,想到蕭六郎與蕭府中人的關系,還有他那個爹,奶奶,蕭二郎……墨九的手指慢慢揪緊。事實上,如果蕭六郎內心里真的不在乎,不管東寂怎么做,都是輸家。他把蕭府中人當成蕭六郎的一個軟肋,緊緊攥在手中??蛇@個“軟肋”,也要蕭六郎本人認為是才有意義。若不是他的軟肋,東寂抄了蕭六郎全家,甚至殺了他的侄子,還要滅他全族,這件事會讓東寂兇殘的惡名天下聞名,對蕭乾本人卻有百利而無一害。想他為了南榮滅掉珒國,功勛可畏不朽……如今他還征戰在外,東寂就因為一個謠言,派鄧鵬飛對他下逐殺令,還拿他全家要挾,他完全可以借此機會,名正言順地起事……是皇帝不仁,他才不義的,多好的借口?這簡直就是一個千古難逢的好時機??!……似是又想到了什么,墨九目光倏地一涼。難道說,這都是蕭六郎早就計劃好了的?蕭府中人,不過也只是他棋盤上的一顆落子?望入蕭乾的眼睛,她帶著審視,然后,看見了他的掙扎。一字一字,她問得很慢,“為什么……又在乎了?”“阿九,是因為你……”他慢慢的,聲音像在呢喃。墨九有些怔忡,為什么是因為她?輕輕抿住嘴唇,她沒有說話,擺出一副耐心傾聽的樣子,眼神鼓勵地看著蕭乾,一臉的信任。互視好一會兒,他涼涼道:“那一年臘月,快過年了,家家戶戶都在備年貨。蕭運長還沒有回楚州,我母親被謝忱侮辱,走投無路,去投靠蕭家……他們家的院子里,有擺得整整齊齊的年貨,可面對饑腸轆轆的我,卻舍不得一塊糕,不僅不讓我們進門,還羞辱我的母親……母親不得已帶著我沿路乞討去漠北,后來竟然為了一口飽飯,為了我不至于凍死餓死,被乞丐……凌辱了?!?/br>墨九從來沒見過蕭乾這副模樣兒。他從來面色剛硬冷漠,幾乎不會出現半點悲傷至疼的情緒……至少,墨九沒有見過。可此刻的他,聲音沙啞,喉結滾動,分明在哽咽。墨九眸中蘊了濕意,不僅為蕭六郎,也為他的娘。寒冬的風,呼呼的吹,別家別戶,鞭炮聲聲,他們的孩子穿著新衣新鞋,吃著年糕奔跑玩耍,可憐的婦人,牽著一個孩子,衣不遮體,走在繁華卻冷漠的大街上,拼命地想著,要怎樣為她的孩子換來一個饅頭……抿了抿嘴唇,她沒有安慰他,只是目光柔地,安靜地看他,瞬也不瞬。頓了片刻,他眸底悲涼的神色已然收斂。再出口時,一字一句只剩冰冷,“我的母親,從來不舍得為難任何人,從來沒有做過一件壞事,一有機會就會周濟別人。還時常告誡我,要善以待人,做好人才有好報??伤褪且粋€好人,得了什么好報?”瞇了瞇眼睛,他冷笑一聲,眸底戾氣似流光乍現,“從那時起,我就發誓,那些人加諸在我們母子身上的,我一定要討回來。謝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