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下目標只花了三天工夫，再應付兩天，差不多可以約出來辦正事了。周梁算盤打得響，趙小寬卻不配合了，每次匆匆聊個幾句就玩失蹤，晚上更是找不到人。

    －[語音消息]

    長達59秒的語音消息是半小時前發來的，他皺眉點開。

    “我今天下午又出去了，買馬桶和洗臉盆，都忙得沒時間回你消息。晚上到家洗澡就睡覺了，別生氣啊。還有冰箱洗衣機什么的要買，哦對，明天下午還要再去趟家具城買一張單人床，我這陣子太忙了，家里又在搞裝修，等我忙完這陣子再好好陪你聊天，行不？過幾天就能搬家了，很快的。我又想起個事，還沒跟你加微信好友呢，你微信號記得發給我啊?！?/br>
    真夠忙的，他沒有多說什么，讓趙小寬有事先忙。毫不意外，對方沒有回復，恐怕已經睡著了。

    ?

    ＊＊

    周梁暫時忘了趙小寬這號人，該找樂子找樂子。幾天后，又跟林巡他們扎堆湊一塊兒瀟灑，大家都在盡情享受最后一個暑假。

    鐘飛白湊到周梁跟前，低聲八卦道：“怎么樣，拿下沒？”

    “你不提我都忘了這事?！绷盅惨哺素云饋?，胳膊搭在周梁肩上，“快說說?！?/br>
    不明真相的吳子修納悶道，“我就去了趟外婆家，怎么跟不上你們的節奏了？”

    “誰？”周梁問。

    “你說還有誰？趙小寬?！辩婏w白說，“為了你，我微信還沒刪除好友，他這幾天一直在發朋友圈?！?/br>
    周梁這才想起自己的網戀對象，他說：“手機給我?！?/br>
    “合著你還沒拿下？”鐘飛白貼心地打開趙小寬朋友圈，“我還想跟你說呢，原來他是賣油條的，微信資料全改了，天天在朋友圈里宣傳什么無礬油條，又是收學徒又是加盟的?！?/br>
    周梁接過手機，趙小寬的微信名叫趙記無礬油條，頭像和朋友圈背景圖都是門臉兒照片，紅色招牌上刻著‘安心油條’四個大字。最新動態是三個小時前發的，主要內容是招學徒，不收任何學費，包吃包住，工資面議。

    “還挺犀利啊?！边吷系牧盅部赐?，隨口說道：“我說梁哥，要不你直接上門當學徒得了。同一屋檐下，干點什么還不是你說了算？”

    鐘飛白cao了一聲，“牛逼啊小林，這主意不錯。正好讓他學學怎么做油條，回頭做給咱們吃?！?/br>
    林巡哈哈大笑，“我看行?！?/br>
    周梁臉色一黑，低罵道：“你他媽找抽？”

    “誰能給我講講，到底什么情況？”吳子修很懵逼。

    ?

    ＊＊

    趙小寬搬新家了，余勝帶著老婆孩子過來給他慶祝喬遷之喜，還特地放了兩串鞭炮。住在新家的頭天晚上，他激動得怎么都睡不好，又下床在屋里來回走了好幾圈。

    終于有了屬于自己的房子，也有時間陪周粱聊天了。他一連發了好幾條消息過去，分享自己今天的喜悅之情，入睡前還不忘叮囑一句：明天記得把微信號發來啊，我先睡覺了。

    ?

    次日，油條店里的生意特別好，連豆漿都不夠賣了，搬家仿佛帶來好兆頭，收學徒也是個正確的決定。浮現在嘴角的笑意始終沒停過，趙小寬邊走邊樂，迎面碰上賣雞蛋灌餅的街坊，笑著打起招呼，“大娘，這是上廁所去??？”

    “可不是，憋一上午了，忙死了喲?！?/br>
    “行行行，那你趕緊的?！?/br>
    中年婦女腳步很急，匆匆拐進一旁的公側。趙小寬繼續往回走，掏出手機打開軟件看了下，周粱依舊沒回消息。他低頭打字，完全沒注意到街對面的修鞋攤邊上，站著一位正在觀察他的年輕人。

    ?

    手機振動，周梁沒有理會，而是順著一區的方向往前走，墨鏡后的雙眼始終盯著斜對面。如他所想，穿著工字背心的趙小寬身材確實不錯，寬肩窄腰，雙臂有明顯的肌rou線條。尤其那跛行步態下的屁股讓他更想試試，如果不瘸，恐怕還沒這么翹挺飽滿。

    回到車里，他打開橘瑟，有兩條未讀消息。

    －在忙嗎？

    －我現在閑了，下午也有時間跟你聊天。

    ?

    是用26歲的銷售員身份繼續接觸下去，還是換成22歲的創業大學生直接面對面交流。前者有穿幫風險，天天聊些有的沒的，見了面恐怕還得繼續處一陣子。后者近水樓臺，不用溫水煮青蛙，就是得換個假名。周梁權衡利弊后，打開手機通訊錄，撥通了昨晚剛存的手機號。

    ?

    ＊＊

    “腦袋都是你，心里都是你，小小的愛在大城里好甜蜜—”陌生來電一響，趙小寬估計又是咨詢做學徒的人，立刻接通了。

    “喂？”

    “你好，是趙記無礬油條么？”

    “是的是的，你好?！甭犕怖飩鞒龅穆暰€有些低，趙小寬猜不出對方年紀。他昨天也接到一通陌生來電，是個剛成年的小伙子，嫌工資太低沒談攏。

    “還招學徒么？”

    “招的?！壁w小寬問道，“是在我朋友圈里看見的嗎？”

    ?“對，朋友截圖的，做學徒有什么要求？”

    “也沒什么要求，肯吃苦耐勞就行，再辦個健康證?！辫b于昨天沒談攏，趙小寬也不想浪費彼此時間，把該說的要求都說了出來。

    “條件我都寫在上面了，包吃包住，沒有休息。其實也就干半天，下午等于休息了，你要有事可以跟我請假。我這加盟費就得好幾千，你做學徒不用交錢，工資的話一個月一千八，干得好了會漲的，你要能接受咱們再繼續談?！?/br>
    “能接受，今晚可以搬過來么？”

    “??？”趙小寬懵逼了，“今晚搬我這？”

    “我借住在同學家，他明天回老家了，房子后天到期?！?/br>
    “你是學生？”

    ?

    ?

    “大學剛畢業?！敝芰河崎e地靠著椅背，瞎話是張嘴就來，“我打算自己創業，想學會手藝開個早餐店?！?/br>
    “哦，這樣啊。年輕人創業挺好的，就是有點辛苦?！?/br>
    ?“能吃苦?！敝芰阂娪袘?，適時地賣起慘：“今晚能搬么？我沒地方去了，家里也沒給生活費，租不起房子?！?/br>
    “呃…”趙小寬斟酌了一會兒，問：“你現在方便過來一趟不？咱們再面談一下?！?/br>
    “方便，那我吃完飯過去?！?/br>
    “行，我在店里等你?！?/br>
    ?

    ＊＊

    周梁將車停遠了些，步行走進毛巷新村，得虧這小區又老又破，不用擔心遇上熟人。周粱這個名字不能再用了，還得辦一張健康證，他思考片刻，掏出手機撥通好友吳子修的電話。

    “下午或明天早上，你去辦張健康證，我晚點把證件照發給你，辦好了換成我的照片?！?/br>
    “我辦健康證？你在搞什么??？”

    周梁簡短道，“搞對象，弄好了跟我說一聲?！?/br>
    “……”

    ?

    早點鋪子里，男人彎著腰，雙手隱沒在一個特大號不銹鋼盆里，好像在揉面。周梁站在店門口打量趙小寬，黑色短發到修長脖頸，隨著手臂起伏的背肌，線條收進挺翹的屁股，還算滿意，他沒有出聲打擾。

    電風扇的三級風力沒什么效果，聊勝于無，趙小寬本就怕熱，揣得滿頭大汗。他歪著腦袋用胳膊擦去前額滲出的汗水，余光瞥見門口有道人影，立刻放下胳膊側頭看去，不由得一愣。

    店門口的年輕人身材高大，膚色白皙，相貌十分出眾。他穿著干凈的純白T恤和淺色運動褲，與店內環境格格不入，怎么看都不像是來當學徒的，應該不是電話里的小伙子吧？

    “你好，我是來做學徒的，之前電話聯系過?！敝芰簺_正在發愣的趙小寬微微一笑，外表看上去儼然是一個純良無害的求學好青年。

    ?

    居然真的是。雖說不能以貌取人，但對方瞧著不像能吃苦的樣子。趙小寬仔細一琢磨，這人想今晚就搬過來，也有可能是租不起房子，想免費找個臨時住處。

    到底是不是真心求學，有待觀察。他用腳把身后的塑料凳踢到前面，招呼道：“你先坐著歇會兒，我揣面不能停?！?/br>
    “好?！敝芰鹤哌M店里，故意將凳子挪到趙小寬旁邊，緊挨著不銹鋼盆坐下，隨后自然地套起近乎：“我有點近視，太遠看不清。這是做油條的面么？”

    “……”趙小寬從沒跟帥哥如此近距離接觸過，揣面的拳頭一頓，趕緊說道：“對，揣好了還得醒面，然后擱冰箱里留著明天早上用?！?/br>
    周梁看向盆里那雙泛著油光的拳頭，又問：“這面必須放油才能做？這么揉面有什么講究？”

    趙小寬邊揣邊講解，講完了才意識到自己把人叫過來是想了解具體情況的，怎么還不自覺當起師父了？正好揣完一輪得醒二十分鐘，他弄好面團抬頭想問年輕人叫什么，結果直接來了個四目相對。

    氣氛突然變得微妙起來，周梁見好就收，及時站起身，開始睜眼說瞎話。

    “我叫吳子修，其他情況電話里說過，已經大學畢業了，家里不再給生活費。我想創業，做出點成績給父母看看?！?/br>
    “哦，有上進心是好事?！?/br>
    作為一個喜歡男人的同性戀，趙小寬覺得自己不能收這個徒弟，那長相簡直引人犯罪。對視就夠要命了，真住一起還得了？他連具體情況都不想問了，可對方卻主動交代這么多。

    媽的，到底收不收啊。

    ?

    周梁看出趙小寬的猶豫，打開手機相冊里提前保存好的網絡圖片，湊到他面前：“你看下這張照片?！?/br>
    照片中，一位臉色憔悴，頭發花白的老奶奶坐在病床上，手里拿著一根金燦燦的油條。

    “這是我奶奶，她以前最愛吃油條?！敝芰合袷窍萑牖貞?，過了好一會兒才岔開話題說，“都過去了。除了健康證，我還要需要準備什么？”

    “……”趙小寬以為老人去世了，不好意思再多問，現在弄得好像不收也得收了。

    “身份證復印件有沒有??？”

    “有，沒帶在身上?！?/br>
    “沒事，那我先跟你說清楚啊?！北ｋU起見，趙小寬說：“得干滿一個月才結工資，也算是試用期，沒滿不結錢，這些我回頭寫個合同跟你簽一下?！?/br>
    周梁只要人不要錢，越快越好。他答應得干脆，主動說道：“那我明天再搬過來?！?/br>
    趙小寬點頭提醒，“明天下午啊，上午忙?！?/br>
    “好，我先回去收拾東西?！敝芰弘x開前看了眼趙小寬，他額頭上還在冒著汗珠，似乎很怕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