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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逼至女宿身前。黑霧被赤霄的瑩光一碰,便猶如輕煙一般散開,真真切切露出一個人形。藺效雖離得近,卻因被女宿的胳膊掐得眼前一片昏黑,眼皮仿佛有千鈞重,連維持清明都已不易,根本無從辨認女宿本體的相貌。沁瑤看得真切,心前所未有的慌亂,忙將之前準備好的草繩一把甩向女宿,因女宿暫且被赤霄制住不動,再不能像之前那般四處盤游,沁瑤一擊之下,竟將草繩纏住女宿的另一只胳膊。她死死拽著草繩將女宿往陣中扯,卻因內力不繼,如同在拉扯一塊巨巖,縱算她耗費全部內力,也拖不動它分毫,所幸因著外力所擾,女宿掐住藺效喉嚨的胳膊總算被迫松開。阿寒和清虛子怎會放任沁瑤獨自一人對付女宿,各自氣沉丹田,催動全部內力,上前幫著沁瑤拉拽。在師徒三人合力之下,女宿終于被拖得往下沉了幾寸。藺效手中的赤霄也因女宿暫且無暇對付他,得以更加逼近女宿。被赤霄光芒所熾,女宿身上的黑霧一時無法聚攏,里頭的人形越發清晰可辨,藺效凝目一看,卻是個面色慘白的年輕婦人,一身破破爛爛的黑色裙裳,散發著腐腥之氣,形容枯槁,周身上下全無血色,原本該是生著剪水秋瞳的地方燃著烈焰,嘴唇干枯,長發散亂,讓人覺得驚怖無比,可即便如此,仍依稀可辨她生前姣好的輪廓。她懷中抱著一名嬰兒,那嬰兒半睡半醒,偶爾為外物所擾,睜開茫然的雙眼,最奇的是,這孩子被女宿抱在懷中,竟也如同孩兒找尋母乳一般,不時往女宿胳膊彎里鉆。清虛子等人全力在拉扯女宿,無暇仔細打探本尊的相貌,而院中之前一直一言不發的皇上卻驚得站起,不顧腿上的傷處,跌跌撞撞地奔到離女宿最近的那塊地坪處,抬頭往上看,等看清那女體的形貌,嘴無聲地張大,驚懼不已道:“阿蕙?”清虛子和緣覺聽得這聲叫喊,面色一變,猛的抬頭看向女宿。恰在這時,女宿終于抵不過師徒三人的拉扯,從半空中跌落下來,落到了沁瑤的腳邊。可女宿修為豈是尋常鬼魅所能比擬,不等沁瑤和阿寒合力用噬魂火對付她,便低低陰笑一聲,身形如烈風一半掠至一旁,抓住王府一名下人,將那人一撕兩半,眼看便要抓向下一個。沁瑤和阿寒見勢不妙,忙合力用無涯鏡射向女宿,又引出噬魂火,將女宿一并纏住,而藺效也已從墻頭一縱而下,揮動赤霄格住女宿的去路。三人一邊忙著對付女宿,一邊奇怪金鑼網為何未發揮鎮壓作用,像是陣法出了什么差錯,更奇怪的是,女宿已然逼至眼前,師父卻久無動靜。百忙之中,一瞥師父,就見師父臉色比女宿還要慘白幾分,如同被人施了定神咒一般站在原地,定定看著女宿,眼睛猩紅,鼻翼不住翕動,狀若癲狂。幾人暗吃一驚,不知清虛子為何突然大變了模樣。片刻之后,清虛子終于得以動彈得,僵著身子,一步一挪走到女宿跟前,剛一開口,便仿佛被人擊中了脊梁,再也支撐不住,痛得彎下腰,撕心裂肺地哭道:“阿綾啊,阿綾??!你為什么要這般苦命,早知今日,當年師兄便是拼出半條命,也絕不會讓你被人送到長安來啊,阿綾——”他每哭一聲,便仿佛有人拿刀在他聲音上攪動,雖然哭得不大聲,卻無比哀戚,每一個字都痛徹心扉,讓人忍不住潸然淚下。阿寒不知道師父口中的阿綾是誰,沁瑤和藺效卻都已是渾身冰涼,齊齊看向女宿,驚得無法思考,難道當年怡妃用作陣眼的尸首竟是蕙妃不成?忽然一個人影狂奔而來,一把抓起躺在地上不動的怡妃,嘶聲道:“我殺了你這毒婦!”沁瑤抬頭一看,就見緣覺雙目赤紅,五官扭曲,之前的沉穩安和全不見蹤影,只剩滿臉戾氣,一把扯住怡妃的頭發,便要將她往之前那個掩埋蕙妃尸首的深坑里拖,“你會設陣害人是不是?好!我今日就讓你這賤人嘗嘗萬釘鉆心的滋味!”“皇上!”怡妃拼命掙扎,倉皇大喊道,“這和尚瘋了!快救救妾身!妾身服侍皇上身邊二十多年,一直盡心竭力,從不敢有絲毫懈怠,皇上您豈能憑旁人一句話,便將咱們這么多年的情分一力抹殺?這些年妾身都是怎么對待太子的,此心可昭日月,您信不過旁人,難道還信不過妾身嗎?”嘶喊了半天,見皇上只顧驚疑不定地看著女宿,對她的話毫無反應,噎了噎,又轉頭連聲急喚太子和吳王,“老六!老七!快想想辦法??!”吳王自然不忍心看母親受此折辱,目呲欲裂地看著緣覺,不住掙扎,奈何身子被綁得死死,嘴里也堵著巾帕,掙扎了半天,也沒能掙動分毫。太子聽到怡妃的嘶吼聲,似是終于從昏睡中醒了過來,可因先前跌落時,不小心撞到了院中的石頭,頭上起了好大血腫,雖然吃力地想要抬起頭,可一陣眩暈,又重重跌回地面,昏死了過去。“你這賤人當年是怎么用阿綾的身子做陣,今日我便怎么用你做陣!”緣覺已經神智全無,邊說邊狠狠掌摑怡妃,因使了十足力氣,怡妃那張雪白的俏臉轉眼便高高腫起,牙齒也被打飛兩粒,“當年鉆在阿綾尸身上的釘子全在這土旁,一個不少,如數奉還!”又連聲喝罵皇上:“睜開你的眼睛瞧瞧!這便是你寵愛了二十年的女人!全無心肝的毒婦!你問問她這些年都是怎么殘害蕙側妃母子的!”皇上如遭雷擊,依稀從緣覺這番顛三倒四的話中捕捉到一點信息,怔怔看著那個當年曾那般迷戀過、如今卻被折磨得脫了相的女子,只覺心如刀割,緩緩跪下,啞聲痛哭道:“阿蕙?竟真的是你?”女宿先前頭上有金鑼網鎮壓,勉強能被藺效等三人制住,如今緣覺亂了心智,率先破了陣,她再無拘束,一力掙開雙魄陣,風一般掠到一旁的王尚書跟前,眼看便要將他撕碎。清虛子卻從沁瑤手中奪過草繩,一把甩到女宿身上,將她暫且拖住,含淚沖著阿寒大喊道:“阿寒!那是你阿娘!她跟你血脈相連,這些年一直念念不忘的就是你!如今唯有你有法子點化她的神智,快,快取了你指尖血,點到她眸中去!”又沖緣覺大喊:“緣覺!眼下不是跟那賤婦算賬的時候,先將阿綾鎮住,再說其他!”阿寒面無人色地看著清虛子,聲音暗啞,抖著手指向女宿,“您說什么?她是我阿娘?”皇上聽見這話,身子一晃,轉過頭,不敢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