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38
齊貴妃不敢輕視。齊貴妃面上笑得溫暖嬌艷,心里卻膈應得很。這個自稱奴才的人,怕是從來沒有把他自己當做過奴才吧——給他臉,他都不要。聶謹言那個眼神、那副作態,自己這個貴妃好像都沒有放在他的眼里過,更別提發自內心的尊重了。哪怕給自己行過大禮了,也叫她這個被行禮的人,覺不出半分被恭敬的舒服來。每次看到聶謹言的時候,齊貴妃總覺得渾身起麻疹似的。聶謹言那張看不出什么情緒的臉孔,時時給她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壓迫感。她是極不喜的。再則,聶謹言是太后身邊的人,而太后薄氏瞧她向來是不太順眼的。哎,沒辦法啊,誰叫這整個后宮中,除了太后的親侄女就是她的位份最高,最為得寵,還生有子女呢。就如這一次,皇太后好好的六十整壽,她獻了一尊半人高的純玉南海觀音,雖沒有存著諂媚討好皇太后之意,不求有功,只求無過,但她那該有的臉面還是想要的。誰想鬧到最后,別說她這貴妃的臉面,她連一口好飯、一個笑臉都沒看到,竟還莫明其妙地吃了‘鍋烙’,被謙美人那個賤貨連累了。宜慶宮整整鬧了一天,鬧到一更天了,這還沒有鬧出個頭呢。齊貴妃瞧聶謹言的樣子,要是不審出點實質性的東西,是絕不能收手的了。皇上那里外憂內患,她如何不清楚。玉門關吃緊,朝中派系斗爭激烈,卻臨到用兵用將時,無人能上。昨日,皇上想借著皇太后六十整壽辰,好好緩解緩解朝中幾派的針鋒相對,卻還碰到遇刺,那心氣要是還能順,就不是皇上了。至于皇上昨晚忽然去了嘉嬪黃沛鶯那里,她在太后壽宴上就想到——后宮妃嬪年年獻佛經,哪個也沒有嘉嬪會獻啊。說來,也是她自己疏忽了。她與皇上之間的情份最深,也跟在皇上身邊最久?;噬仙傅氖虑?,這后宮別的妃嬪不知,她是知道些的。那年皇上還不是皇上,只是太子時,有一年正好趕上皇上生母的祭日,她碰巧送過一次點心,見著皇上情緒低落,還陪著皇上喝了幾杯。都說酒后吐真言,皇上與她說的那些憋在心里的委屈,定不會是假的。不過,這事情嘉嬪是如何知道的呢?一時間,連自己都沒有想起來啊。沒想到嘉嬪看著柔柔弱弱的一個人,手段卻如此高明。禁足期里,人家臥薪嘗膽,竟活生生地掙出一條復寵之路來。自己以后,怕是要好好防著些了。聶謹言把后背留給中堂坐著的兩位娘娘,他的正面面對著大敞實開的門口正處的院落。聶謹言的目光收斂在他那一雙狹長的眼眸中,眼觀鼻、鼻觀心,靜靜地如入定一般,仿佛不遠處,一直未斷的慘叫嘶嚎聲,都不存在一般。跪在院子中間的謙美人,已經昏死過去一次了。沒有人往她身上潑冷水,也沒有人去扶她。她從昏死中醒過來,仍是跪趴在院中的那片青石上,繼續跪著罷了。從巳時三刻,聶謹言帶著慎刑司的太監們與嚴肅妃一起過來,直到一更梆響,謙美人原本住著的芙蓉院快速改裝成的臨時刑房,就一直沒有停下來。芙蓉院里的下人,連著打雜的小太監都算上,一個沒放過,挨個過刑呢。昨晚,皇太后薄氏的責問,猶在聶謹言的耳邊打著轉。到底是他的翅膀硬了,總愛做先斬后奏、有違主子心意的事,還是因著他漸漸羽翼豐滿,對原主子有了威脅,越來越不被信任了。這個問題實在矛盾而又難說啊。聶謹言的心底,泛出一絲苦味。這一瞬間里,他只覺心里嘴里,都充滿著這種怎么也吞咽不掉的苦味。他的手無意識地摸到了胸口,昨天早上,溫小婉塞給他的那包叫什么泡芙的小點心還在。他一直沒來得及吃,也沒來得及放回自己的住處,就這么揣到現在。他還記得,那東西入口即化,甜得發膩。以前,像這樣的小東西,他是連看都不會看一眼的,更不會容著別人往他嘴里塞的,更別說一口不想吃,卻還揣在懷里了。摸了有半盞茶的功夫,嘴里心里似乎沒有那么苦了。聶謹言收斂著的眼眸慢慢睜開,沖著站在自己身邊的小喜子吩咐道:“兩位娘娘怕也餓了,你去傳些膳食來給兩位娘娘?!?/br>小喜子低眉應聲,倒退著出去。小喜子剛出去,芙蓉院那邊主管刑訊的小祿子一溜小跑過來,給聶謹言行過禮后,走到聶謹言的身邊,極低的聲音與聶謹言耳語。聶謹言兩條微微斜向上挑的眉,漸漸皺到一起,等小祿子說完后,他的眼神微不可察地動了一下,輕聲問道:“他確實如此招認的?”小祿子邊點頭邊確定,“是的,司公,連升那慫貨,三棍子下去,全都招了出來,但他知道的不多,依小的看,連個皮毛都算不上?!?/br>聶謹言擺擺手,“這就足夠了,這個時節,本公估計著,皇上也不想審出太多來?!?/br>若真如這個連升所說,這件事可不是一般的麻煩,牽扯太多,不管是哪一方,如果一意追查到底,不定有多少條人命被牽址進去呢。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圣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他一個宮里茍活的廢人又有什么憐憫之心,只是死了到是干凈,他不過不想看到又有小孩子,也如他一般長大活著罷了。此時,迫在眉睫的事情不只這一件,小壽子到現在還沒有回來,想來事情辦得不太順利。聶謹言正想著要不要他親自去一趟時,小福子像耗子被貓攆了似的,從外面匆匆跑了進來。聶謹言本來就皺在一起的眉頭,皺得更深,他剛要開口訓斥小福子幾句,小福子卻連禮都忘了與他行,直接跑到他的身邊,俯到他的耳邊,低不可聞地說:“回司公,婉兒姑姑來了,在角門那兒等你呢?!?/br>在屋內的小祿子,已經自動退到一步開外了——足見聶謹言的家教甚好了。聶謹言皺著的眉頭,一下子松開,其余的表情皆未變,他沉默了片刻,對小祿子說:“你去把你審問出來的情況,一絲不拉地稟給兩位娘娘,本公有事出去,兩位娘娘若要問起,你就說本公去了刑房?!?/br>事情審到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