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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意亂、羞怯,還有那點小小的期許,又再次襲上了心頭,在這一刻酵熏著,膨脹著,令人難以自持。她自己腦中亂糟糟的,全沒注意背后緊貼的那顆心也正自怦然不止。如此夜色,又四下無人,若在平時,徐少卿起碼也要挑惹兩句,如今卻沉沉不語。自己向來性子沉穩,處事滴水不漏,為何今晚卻像亂了方寸似的,竟莫名其妙打算跟她說那些不相干的事?幸得手下人來得及時,讓他即刻醒了神,若不然還真是個麻煩。其實那等事她知與不知又有什么關系呢?現在這樣不也好得緊么?想想,自己那時真是可笑。他搖搖頭,不禁輕嘆一聲。高曖早已有些耐不住了,此刻聽在耳中,便如石破天驚,當即問道:“廠臣為何嘆氣?”他先是一愣,腦筋轉了轉,便道:“沒什么,臣只是在想好不容易公主答應與臣假扮夫妻,今晚本可同室而眠,了了臣這樁心愿,不想被手下那些個不曉事的攪了,如今卻在這里遑夜趕路。唉……也算是臣沒福吧?!?/br>她垂下頭,兩頰重又火燒起來,心中暗罵自己多嘴,明明知道他那副口舌的厲害,卻還幾次三番不知悔改的往槍頭上撞,倒似是不被他占便宜就不舒服似的。有心不去理他,卻又覺得這樣未免太過窩囊,仿佛被他看輕了似的,然而想開口,卻又不知該如何駁他。正沉吟間,忽然發覺他右臂松開韁繩收了回去,似是在掏摸什么,跟著便覺他將手伸到自己鬢間輕撫了一下。“你……”她頸子一縮,還道他見四下無人便對自己動手動腳,但隨即就覺鬢間有些異樣,把手去摸,便觸到了那垂墜而下的翠珠。釵子?她伸手拔下來,拿到眼前,雖是在晦暗中,只能瞧個大概,但粗粗一瞧,便知是自己日間送給那對老夫婦作為宿金的那根釵子,心中陡然間明白了。“廠臣,原來你方才那是……”只聽徐少卿在她耳畔輕聲道:“公主身上的飾物何等尊貴,豈能流落民間?把些銀兩與他們也就是了,至于這釵子,臣定然要幫公主取回來?!?/br>那呼吸輕柔的噴在腮邊,刺得她發癢,趕忙把頭俯得更低。“當初廠臣與我都身無分文,不過是權宜之計,勞煩廠臣費心了?!?/br>“那公主要如何謝臣?”他話音剛落,便覺懷中的嬌軀一顫,似是又火燙了幾分。高曖此刻便如身在窯灶,而他方才那句話,便像又添油加火似的,恨不得整個人都燒化了。自己該如何謝他?又能拿什么謝?她不敢往下深想,只覺他那雙臂膀似是收得更緊了,就像一張彌天大網籠下來,逼得自己無路可逃,只能任其所為,腦中轉過無數個念頭,卻越想越是羞急萬分。正不知所措時,就聽徐少卿在后背呵呵輕笑,忽然雙手一抖韁繩,腳下猛夾,催著座下那馬朝已然開闊的前路飛奔而去。她這才恍然,原來他又是在逗自己,不由更窘,但暗地里也松了口氣,當下垂頭不敢再言語。徐少卿一路策馬奔著,時不時稍停下來查看沿途留下的東廠訊號,然后繼續再行。就這般在山林荒野中不知走了多久,眼看明月墜下,天邊泛起了一片潤白的亮色,兩人一馬終于踏上了官道。前面不遠便是金頂黃緞,紅櫞垂幨的乘輿,身著盔甲的儀仗衛士正三三兩兩靠在一起酣睡,只有十數個著褐衫的東廠番役肅立在旁警戒著,其中還有一名面色憂急,來回踱步不止的宮女。那為首的檔頭遙遙的望見他們,立時便認了出來,慌忙引著眾人迎上前去。徐少卿先跳下馬,再將高曖扶下來,吩咐道:“公主路上受了些驚嚇,又一夜未睡,快扶上車駕去歇息,好生照看著?!?/br>見自家主子安然無恙,翠兒這才松了口氣,紅著眼睛上前扶她。方才在馬上不覺得,此時并非要分離,只是隔著不見,高曖心頭莫名的又開始發空了,只覺仍想兩個人靜靜地在一起,但眼下去已不能。她回頭望著他,只能微微頷首,便垂著眼,隨翠兒去了。徐少卿目送她上了車駕,錦緞的簾門垂下了,才慢慢轉過身,玉白的臉上忽然現出一層青色,眉頭緊鎖,面上抽搐著,抬手捂住了肩頭,那昂然挺立的身子竟搖晃了幾下,忽然喉間一甜,那股鮮血涌到口中,順著唇角滑落下來。“督主!”那檔頭和眾番役一聲驚呼,趕忙上前扶他。他凝眉擺擺手:“莫出聲,余毒未清而已,先上路再說,記住,此事誰也不準透露出去,尤其不能讓公主知曉?!?/br>第55章雨殘香靜夜。帳幕內,幾盞銅燈的火苗筆直而立,紋絲不動。徐少卿盤膝坐在臨時鋪就的床榻上,一掌沉在丹田處,另一只手豎起食指和中指,直直的插在盛滿水的銅盆中。掌心緩緩上提,他身子也隨之微顫,原本平和的面色瞬間罩上一層若有若無的青氣,臉上抽搐痙攣,顯然正在痛楚難當之際。他手指未動,可那銅盆中的水卻泛開了漣漪,而且愈演愈烈,一股青黑的顏色從指尖滲出,慢慢在水中彌散開。綿密的冷汗滲出來,很快布滿了額間,玉白的俊臉此刻已變做了蒼白。轉眼間盆中的水便像滾開了似的翻攪起來,青黑色也越來越濃。片刻之后,他面色稍霽,掌心下壓,將運行的內力緩緩沉回丹田,慢慢收了手。垂眼看時,那銅盆中的水早已濃似黑墨,卻兀自還在微微晃動著。他長吁一口氣,唇角泛起苦笑,眉間的青氣仍隱然可見。這毒果然厲害,此刻已纏入血脈,只能這樣每日驅除一點,看來需要些工夫才能盡行化解。而在此之前,也只得苦挨著,盡力不被人瞧住端倪。正準備叫人將那盆毒水拿去倒掉,便聽有個聲音在背后叫了聲:“督主大人?!?/br>那聲音極是細微,像是貼在身后的帳幕上而言,若非此刻夜深人靜,萬籟俱寂,而他又正屏息凝神的話,還真不易發覺。可就是這輕輕的一聲,卻讓他身子聳然挺了起來,心頭泛起一絲不祥的預感,但面上卻不露聲色。“你是何人?”“督主機敏過人,自然猜得出,無須在下多言?!蹦锹曇艉偃坏托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