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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病。邱太醫為她開的治療腸胃痙攣的藥方中有一味藥,具有鎮定止吐的功效,但卻有劇毒,每一副只用極少的藥量。初初記得他當時跟她講,“這一味是險藥了,你先服這些劑量試試?!钡诙諒蛠碓\脈,觀察藥效和風險,這般直試了三天才試出合適她的劑量。“那么,如果多服了會怎么樣呢?”出于好奇,她問。“會對肺經有極大的傷害,輕則喘咳嚴重,重則嗽血不治?!?/br>初初的娘親柳氏出自一個在當地頗有名氣的中醫之家,她記得娘曾經說過中醫之理,是藥三分毒,但藥草的藥性又是相生相克的,許多奇方中都會用微量毒藥,只要對癥,就不會對人體有傷害,反而會達到治病的效果。但非有大成者不敢開險方。初初已經攢了二十副藥,應該足夠了吧。本來,她是打算挨到秋季,由夏入秋,本就是風寒咳嗽多發的時節,只要染上時癥,再持續服下這些攢下的藥草,纏綿不愈,那時她這個重癥病人不怕不被移出這尊貴的皇帝寢宮。想到這,她嘴角漫過一絲笑,眼睛亮起來。但是前些日子皇帝與淮西王世子擊鞠比賽之后,含德殿的史良媛成為新寵,近來的氣溫又是夏日里罕見的低,冷熱交替頻繁,初初想,這時候生病足說的過去,真是天賜良機!不會被發現的。她的胃腸痙攣之癥之前許多人都知道,這些日子仗著在這里的好人品亦央著張宮儀幫忙煎藥,雖說藥水里少了一味藥,熬好后也都被她偷偷倒掉了,但誰會知道呢,再者說,誰又會在意?在大家眼中,她不過是一個恭敬、沉默、前途未卜的承恩宮人罷了。沒有人會刻意觀察她。小屋中間有一桶澡水,當然,也是央著張宮儀使人抬來的,作為一個人品好的寵奴,這點兒便利還是可以享有的。放了兩三個時辰,現在是申時(凌晨三點),一天中最涼的時刻。水早已冷掉,初初褪凈衣衫,抬腿邁進浴桶里,冰冷的水讓她微一哆嗦,吸一口氣,她再伸一腳進去,將自己緩緩沉入水中,直沒入頭頂。皇帝將折子扔到案上,長慶殿總管太監石寶順站在下頭,回完了話,皇帝隨意問道,“最近怎么不見初初當值?”石寶順停了一下,“回皇上話,初初姑娘病了?!?/br>皇帝欲拿另一本奏折的手一頓,按在上面,“病了?什么病,嚴重嗎?”“唔,有好幾天了,是前些日子涼,染了風寒,后來就一直咳嗽、有低燒,老奴讓張宮儀免了她的值日,臥床養病?!?/br>燕賾一時未語,須臾,“讓人看了嗎?”“是,請太醫抓了方子,只是不見效?!?/br>定是些個菜鳥太醫了,燕賾想。見石寶順往上看,一幅欲言又止的樣子,皺眉道,“有什么話?不要藏著掖著?!?/br>“是,”石寶順說的有些猶豫,“皇上,初初姑娘的病——老奴只怕是時癥,過給他人,是不是還是將初初姑娘暫時移到別宮比較妥當?”燕賾沉默了一會,拿起那本按著的奏折,“你看著辦吧?!?/br>“是?!笔瘜氻樄頊蕚渫巳?。“等等,”皇帝止住他,沒有抬頭,“先讓老邱給她看看?!?/br>“是?!?/br>胸口像是被一塊巨石壓著,粗糲的磨來磨去,身子一時冷、一時熱,初初知道自己在發熱。挺過去,你一定行的,盛瑜溪!她在心理面對自己講。事情進行的很順利,她泡了一夜涼水,染了風寒,發燒,咳嗽。石寶順怕她這是傳染之癥,讓她臥床休息,太醫也來過了,沒有檢查出來什么,一切都按計劃進行。已經好幾天了,很快就會被移出長慶殿了吧,然后,再慢慢想辦法……昏昏沉沉的,她明知道自己是發燒,但止不住時而墜入夢境。天很藍,自己穿著紅色紗羅衫子,跟三jiejie做生日穿的那件一樣的,頭上插著大夫人送的七色寶石串,娘的眼睛笑成了彎月,紅色的紗袖旋轉著,像一層霧……然后,兜頭兜腦的鮮紅的血,血沫子噴了自己一身。“娘,娘!”她哭泣,聲音嘶啞的像八十歲的老嫗。“瑜溪,不要怕?!贝蠓蛉搜嫒葜辛恋陌l直的眼,猛推了她一把,初初感覺自己突的一跌,跌到了這床上。是在做夢,是在做夢!她告訴自己,在枕上猛烈搖晃著腦袋,試圖從夢魘中清醒過來,都過去了,都過去了,那些事情都已經過去,它們不再能傷害到她!可是彩鴉的臉突然出現了,她的牙齒很黃,眼角那里還有一道疤痕,“新來的,過來舔舔我的腳,或許我可以讓吃飽飯!”心中積聚的悲憤如火山一樣倏然爆發,她握緊手里面抓了三天的碎碗片,猛然將它j□j彩鴉的脖子。一直以來深藏的苦痛,如決堤的洪水一般坍塌傾瀉,初初從來不知道,原來那痛苦竟然被埋藏的那么深,而她竟然還如此在意!淚水奔流,沖刷過整張素白的臉龐。“邱先生,您看她怎么樣了?”一個聲音問道,好像是張宮儀。“燒糊涂了?!?/br>不!我沒有糊涂!我知道自己在發燒。初初在心底說。女孩的嘴唇翕動,邱太醫俯身到她嘴邊,“什么?”“我知道自己在發燒?!彼÷暤氐?。初初并不知道自己說出了聲,繼而大駭,怎么會有邱太醫的聲音?不,我不要看,不要看!我要走,要走!女孩瘋了似的,揮舞著雙手不讓人靠近,突然她大哭起來,“你走開,放開我!??!你不要再動了,疼,疼??!”張宮儀幫著想將初初的手拽住,“這丫頭平時很乖順,怎么生了病這么犟?”邱太醫止住她,“姑姑,這里沒事了。這孩子平日里壓抑的狠了,借著病才發出來。您請在外面候著吧,我給她把把脈?!?/br>張宮儀不再說話,“那好,我在門口等著,您有事就叫我?!?/br>張宮儀出去后,初初漸漸止住哭泣,又過了一會,她睜開眼,這才真的清醒過來。邱太醫坐在自己榻邊上,手指握著她的脈搏。初初重新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