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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脯。也不曉得是怎么了,自從那暗厝下被庚武揉-弄了一晚上,今日一近月事便緊得慌張。秀荷臉一紅,連忙把盤扣捻緊,穿起繡鞋兒下了木梯。五月的一場親事寥寥做散,梅家倒是說話算話,嫁去林家的梅三姑姑依舊在老關福的酒鋪定酒,哥哥關長河也依然在做瓷窯上監工。六月不做酒,天氣太熱,酒容易發酸,老關福很閑,一天沒事兒了就斜著眼睛看秀荷。討債一般,看得秀荷一碗粥都喝不順暢,秀荷蹙起眉頭:“爹,可是我欠你銀子了?”春溪鎮的人們都說庚家三少爺把秀荷睡了,那三少爺生得英雋健偉,聽說他的二把式鎮上沒有哪個年輕小伙比得過。大家都在暗中等著秀荷的肚子大起來,那姓庚的小子卻整日個消失得沒了人影,不吭不響了。“哼?!崩详P福很生氣,吧嗒著水煙斗:“那天不是叫你在家里等著,說要親自上門提親嗎?怎么又做縮頭烏龜了?!?/br>猜就是說這個。荷葉清粥碧綠剔透,秀荷低頭用勺子翻攪著:“他不是那種人,等有了生意他就來?!?/br>“生意?那得等到猴年馬月。一個大媳婦養在娘家,久了讓外頭人笑話,他要再不來,我提刀子上他家去?!标P福一桿煙斗在桌上扣,怕閨女被那小子白吃了虧。上一回梅家提親,阿爹只巴不得把時間往后拖了又拖,這一會卻急著把自己往庚家攆。秀荷不吭氣。說來庚武自從那天走后,已經好幾天不曾在自己面前出現過。雖然相信他一定說到做到,但夜里一個人卷著被子翻來覆去,又難免有些念他……想著想著又覺得不可思議,明明那么怕他一張冷冰冰的狼臉,怎么竟然還與他纏了那么多……想起來就慌。秀荷說:“愛來不來,我自己賺著工錢,沒有他一樣能養活。爹不要嫌棄,我走了誰給你做早飯?!卑淹肟暌皇?,解下圍裙去繡坊了。老關福一口煙被嗆住。伏暑的天氣,青石長街被陽光曬得精光發亮。大上午就在敲鑼喊話,聽說近海那塊鬧了鯊魚,許多漁民都遭了災。福城人背靠山,面朝海,商會和官府出了二千銀子,讓四鄉五鎮組織兩船人去捕鯊。春溪鎮離海最遠,早上起來去到海邊,要走至太陽落山才到,攤派的人少,去十五個青壯年就行。十五個也湊不滿,都沒人肯去,報了名先領三十兩銀子,捕殺完回來再給每人八十,回不來那三十兩就算買命錢了,沒有人愿意吃這個風險。秀荷揩著帕子在油紙傘下走路,依稀好似看到哥哥關長河路過,再回頭一看卻又不見了人影,便一路直往花厝里走來。巷弄里陰陰涼涼的,走過梅家大院門前,那漆紅門扇半開,里頭的光線晦晦暗暗,聞不見人聲。聽說梅家的兩個少爺都病了,早先梅家祠堂的頂梁柱子生了蟲,一勁往祖先牌位上掉灰,如今兩個少爺再病,那外頭便紛紛傳說梅家的氣數怕是快要走到頭。老太太心里不痛快,著人從州上請了名大夫回來看,總也不見好。后來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默許榮貴和漢生私底下悄悄找過秀荷很多回,叫秀荷行行好進門去看看。秀荷一次都沒跨過那道門檻。被榮貴一雙大小眼求得煩了,干脆狠狠心道:“要病就干脆病痛快些,死不了,好全后脫胎換骨,心也能死干凈?!?/br>榮貴把這話回去給二少爺一帶,氣得梅孝廷當場吐了一帕子鮮紅,張錦熙在一旁又是擦又是揉,后來倒是沒再有甚么聲音。“你不曉得她,那身子被啃得呀……一個姑娘家,她也舍得被男人那樣啃,放著少奶奶不做了?!?/br>“要換作是你,你也舍得……我聽人說庚三少爺把她抱去暗橋下,那邊一個人都沒有,不曉得一晚上動靜鬧得有多大?!?/br>“鬧不大怎么著?最后還不是一樣沒娶她?!?/br>“噓——人來了?!?/br>竹欄外靜悄悄的,才邁進門檻的秀荷把話聽了個明明白。繡坊里的姐妹們每天一看見她來,立刻就把議論聲止住。她們津津樂道,說一百遍也不膩,秀荷背都能背下來。如今繡房里最風光要屬晚春了,晚春從一個繡女晉升為東家大少爺的小太太,小太太是妾,但大少爺沒有娶妻,晚春過得很滋潤。大少爺病得很重,晚春也不掛在心上,晚春穿紅戴綠,胭脂抹得比誰都鮮亮;秀荷卻放著好好的大少奶奶不當,去和什么都沒有的庚家三少爺好,好就好吧,現在身子也被弄了,人家還不娶她。都在巴結晚春,想分她從老太太那兒得來的京城梅花膏。“來啦?!泵谰旰托愫纱蛄寺曊泻?,見晚春斜眼瞪過來,又連忙訕訕地收回笑臉。“嗯,你們真早呀?!毙愫砂褜献哟蜷_,昨日未完成的繡工拿出來。她的人緣一向是好的,然而眾人怕晚春,面上不得不與她生隙。送去宮中的那副百鳥賀壽圖老太妃很喜歡,皇太后手一揮,娘娘們今歲過冬的冬衣就都派給梅家繡坊做了。這一批分量可不小,做好了以后財源滾滾,名利雙收;做不好……結果可就不曉得。秀荷的針線功夫是繡女里最出挑的,老太太嘴上說不計前嫌,依舊把她留在莊子里。每個人都派了活,秀荷因為時常要替阿爹去送酒,工夫耽誤不得,一坐下就開繡。氣氛卻莫名怪怪的,靜悄悄,背后好多雙眼睛。秀荷指尖一頓,抬頭笑問道:“姐妹們怎么了?”“吶……庚三少爺沒告訴你?你們不是好著呢嗎?!庇泄媚镎Z氣訝然且曖昧,好似不可置信秀荷與庚武的生疏。秀荷越發好奇起來:“到底什么事兒呀,神神秘秘?!?/br>“她不心疼,她什么狠心的事兒做不出來?癡情人都被氣出血了?!蓖泶涸诖白舆吷下N嘴輕叱,說的是二少爺梅孝廷。已經不和秀荷說話好多天了,心里氣她占了自己的光,以至于庚武恰恰好醒來就被她遇見。如今自己卻要去伺候一個連床上都不肯動的男人。秀荷也不理會晚春,只問別的繡女道:“話說到一半打住,沒得像你這樣?!?/br>美娟忍不住說出來:“還不是那捕鯊,鎮上沒人應征,梅老太爺讓各家祠堂都派兩個,小黑和庚三少爺都去了,祭完酒就出發。你說,庚三少爺從前家底好的時候,連海都沒出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