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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細河,其上汗珠遍布。白天,忍不住愧疚心作祟,他去了關押馮琴的牢房。陰暗的角落,差一點便認不出她,蓬頭散發,滿身污痕,縮著手腳蜷在牢房的稻草上,像是死了一般的靜默。想起自己見她幾次,都是神采飛揚的模樣。他承認,他厭惡她自信滿滿運籌帷幄的得意神色,卻也不忍睹她如斯凄涼。他姬長風生為皇子,無需為名利勾心斗角。女皇疼愛,無需為爭寵爾虞我詐。一生無憂,風雨要而得之,萬事順焉。這是他第一次存心害人,不曾前思后想,只是沖動而為,卻是一擊即中。這么狠。如天降災禍,不可逆、無可逃。長風默默退了回去,他不敢面對自己任性妄為的后果。他第一次深深地后悔。錦瑟有些心不在焉,書簡放在面前,一個時辰過去了,還是原來的那一頁。啪的合上書簡,從椅子上坐起,錦瑟交握手掌,在屋內來回踱步。夜深人靜的窗欞響起三聲敲擊,錦瑟猛地回頭,快走過去,一把將窗戶支開。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她此刻的臉上,掛滿了欣喜。姬長風從窗戶外輕靈躍入,二話不說便上前抱緊了錦瑟。錦瑟習慣性地推卻一下,長風卻收得更緊,便也作罷,靠在那浸著夜晚涼氣的胸口,錦瑟微閉著眼輕輕開口,“你來了……”“嗯……”頭發被輕輕地蹭來蹭去,頭頂上傳來少年貓一樣的聲音,帶著淡淡的依賴,“瑟瑟,你好溫柔……”錦瑟一愣。溫柔?她低頭看著攬在少年腰側的手,放置地那么自然?!她的臉貼在少年薄薄的胸口,唇角居然勾著惡心的弧度?!腦袋隨即嗡了一聲。她竟在不知不覺中對他溫柔?!她已經習慣了與他如此親近?!不可能!猛地推開攬著自己的身體,錦瑟咳了一聲,面對怔住的少年,低聲道,“殿下,您怎么來了?”聲音不免有些冷清。像是被拋棄的孩子,少年不覺露出些許哀怨又不知所措的神情,低聲喃喃道,“我想你了……”心臟倏地一緊,錦瑟閉著眼深吸一口氣。繼而微笑著抬頭:“天漸已入秋,殿下深夜前來,為何不多穿一點?”見到錦瑟神情似有緩和,少年蹭著緩緩靠近,帶了一分撒嬌的語氣,討好道,“我好冷,抱抱,好嗎?”錦瑟不說話,只是定定看他。沒有得到許可便不敢行動,長風訕訕收了手,直直杵在房中央。錦瑟微微皺眉,“殿下請坐?!?/br>“嗯?!鄙倌昝蛑綉?,輕手輕腳蹭到床角,挨著床柱靜靜坐下。錦瑟收起了滿心紛亂,拉過一條椅子,坐在少年面前。她不會主動去問,等著他自己說。果然,長風抬起頭,漂亮的瞳孔既委屈又可憐,“瑟瑟,我做錯事了?!?/br>錦瑟在心里冷笑,敢問他這委屈從何而來?身陷囹圄朝不保夕的人可不是他姬長風!難道他每次犯錯,都會表現的如此無辜嗎?面上卻依舊柔和微笑,靜等下文。長風搖搖頭,小聲道,“你能坐過來嗎?”錦瑟盯著他露出來的雪白脖頸,佩戴的瓔珞散著圈圈光暈,華貴耀眼。從未吃過苦,享盡千萬寵愛,他憑什么如此好命?錦瑟坐過去,笑,“好了,說罷?!?/br>少年怔忪看著她,過了好一會兒,才呆呆道,“你好漂亮……”又試探著碰了碰她的腿,錦瑟一僵,他便縮了手,又有些許不甘,微紅著面道,“我可以枕著這里嗎?”他伸手,滿眼期待的看著錦瑟的雙腿。錦瑟瞪大了眼,不知該做出什么表情好。長風已經自顧自的側躺下來,腦袋輕輕碰著錦瑟的腿,見沒有被甩開,放心枕了下去。長風瞇起眼,抬手扯開了滿頭青絲,接著握著錦瑟僵硬的手,放在自己的腦袋上,“這樣以手為篦,輕輕梳理,好嗎?”“嗯?!备惺苤湓谧约和壬系臏囟?,錦瑟只剩應聲的力氣,僵硬撥拉手中的頭發。滿足喟嘆一聲,長風道,“那我便說了?!?/br>又想起什么似的,仰臉問,“瑟瑟,不管我做錯什么事,你都會原諒我的,對不對?”錦瑟垂頭看他,“快說吧,不然,我不聽了?!?/br>“知道了……”不知怎地,錦瑟覺得長風今晚似乎格外聽話。“是我害的,”少年開始嘆氣,“馮琴是我害的,我只是不想嫁給她,我不想嫁給任何人……”他抿了抿唇,低聲道,“我只想跟瑟瑟在一起……”縱使預知他所說,在聽到這句話時,心臟深處還是按耐不住竄起一股暖流,錦瑟咬緊唇,讓疼痛狠狠抨擊自己的可悲。絕對不可以心動,你沒有資格!按著錦瑟的手來回摸了摸他的頭發,長風繼續說道,“我只是想讓母皇討厭她,并不知會造成如此結果……我心里難受……”錦瑟要自己看清眼前的人,只是一句難受就完了?你可知你的任性帶給別人的是滅頂之災?!你只是因愧疚睡不著覺便找人來安慰,你可知有多少人因為你而喪命?!“嗯……痛……”錦瑟回過神來,卻見一縷長發被自己緊緊攥在手中,少年皺著臉滿是委屈。“……殿下,您沒事吧?”“嗯,沒事……你再摸摸便好了?!?/br>“如果我求母皇,她會不會饒了馮琴一家?”不會,她只是借題發揮而已。誰人不知馮大將軍功高蓋主?其女馮琴更是戰功赫赫,現在已是太平盛世,兔死狗烹,鳥盡弓藏,她終于得了機會要回兵權,豈會罷休?錦瑟看著長風愁云滿面的臉,微微笑著,便讓你愧疚好了,你只要記得,他們的死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微臣也不知,女皇宅心仁厚,這次也許只是一時之氣,殿下若是求情,也許會有用的?!?/br>“好吧,明天我便跟母皇說??墒恰罱樕葹椴缓?,我怕說得多了,惹母皇生氣……母皇很少生氣,可氣起來,也很可怕……”柒已是深冬,馮琴案終于有了個結果,主犯馮琴侵犯皇室,本罪無可恕,念其母女曾護國有功,免其一死,撤掉參將一職,全家發配邊界,守苦寒之地,永世不得踏入京都一步。馮平教女無方,免官削爵,但念其年邁,不堪顛沛流離之苦,故許其在京養老,留其十歲馮念秋陪伴左右,侍奉盡孝。女皇寬憫,德服天下。剛過完年,正是熱鬧喜慶的時節,家家戶戶張燈結彩、喜氣洋洋。馮家上下四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