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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也倔,無論吃了多大的苦,都咬著牙吭都不吭一聲,把夫人都急得直掉眼淚……現在倒好,我們冷鶴山莊在江湖上的威名越盛,要打主意的人也越多,有些人見二少爺年紀輕輕就名動武林,妒嫉得不得了,三天兩頭約他比試,比不過還盡使些陰詐的手段,一門心思要整垮他呢!也真難為了這孩子,自打他跟嵩陽派的掌門比試,一劍成名以來,老爺怕他遭人暗算,總是提醒他要提防,對每個人都冷著一張臉,省得人家以為有機可乘??稍谏角f里的時候,少爺的精神卻又難免要放松下來,所以只得盡量少讓陌生人去接近他,平常生活上的打理也都固定指派了幾個人,就連吃東西前,還得預先用銀針一一試過的——」「銀針???」四月陡然叫了出來。先前李大嬸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大串,她其實根本沒聽進去,只是處在一片混亂茫然的心緒中,不知為什么,單單「要用銀針試毒」這一句,竟清清楚楚地傳人了她的耳中。「可不是,」李大嬸卻根本不知道四月心里在想些什么,只當她沒見過世面,純屬好奇,就耐心地解釋道:「食物里大凡有毒的東西,銀針一碰上就會發黑,那是在提醒吃東西的人,要是讓這盤食物落到肚里,小命兒就沒啦!」「是嗎?原來如此?!顾脑绿撥浀貞?,粉拳緊握在身側,她的心卻已徹底涼了。原來復仇的路并不如她所以為的那樣順遂,也許她還有許多個日日夜夜需要在這里煎熬。等走到廚房端湯的時候,四月整個人已變得無精打采,神情黯然。老胖卻以為她膽子小,在害怕,樂呵呵地道:「別怕,我們二少爺雖然總是冷冰冰的,可對下人從不動粗,你只要把湯安安穩穩地放在桌上,快點退出來就可以了?!?/br>「我知道了?!顾脑碌椭^應了一聲,以掩飾眼里幾乎快閃出來的淚花。那道已足足燉了近三個時辰的烏雞鯉魚湯就盛在一個圓滾滾、無比精巧的碎花青瓷罐里,瓷罐擺在一張木桌上,旁邊還放著幾個同樣鼓脹著大肚子的陶罐,里面分別放滿了鹽、糖、味精等調味料。四月滿心不甘愿地走過去端湯,心里忽然萌生了一個孩子氣的念頭,雖然暫時下不了毒,也要讓那個惡人吃些苦頭。于是,趁著廚房內的眾人不留意,她迅速地打開其中一個陶罐。舀了兩大勺她自以為是鹽的東西加入湯內,然后像做了虧心事一般,低頭端著湯快步走了出去。李大嬸正等在外面,她帶著四月一路七拐八彎,直到進入一個青石墁地、古木參天的大院落,忽然壓低聲音道:「二少爺就在里面,他喜歡安靜,你可千萬別擅自說話。把湯端好,別灑了,快去快回,我在院外等你?!拐f完,她就自顧遲了出去。四月端牢手中的托盤,深吸了一口氣,才向著李大嬸指引的方向走去。室內很靜,也很幽暗,因為窗簾都直垂到了地上。沒有看到任何人,四月舒了口氣,趕緊把湯罐放在紫檀木制的八仙桌上,然后把托盤當盾牌似的抱在懷里,低著頭就后退向門口。忽然,從內室卻傳來一個聲音,「你過來,扶我起身?!?/br>四月嚇了一大跳,那干凈而懶洋洋的聲音在一瞬間積聚起了她所有的仇恨。因為她認出了聲音的主人。我姓杜,單名一個仲字,你若是想報仇,盡管來找我。冰冷而傲慢的言語轟然翻轉耳畔,讓她整個人都似掉進了冰窟一般的手腳發涼。這一輩子她都不會忘記這句話,這個人!「你在磨蹭些什么?」內室的人聲音里已明顯有了不悅,四月像被火炭燙到一樣差點跳起來,腦中紛亂繁復的思緒頓時一掃而空,然后低著頭,戰戰兢兢地步入內室。「過來——」她恨的人卻向她招手,像喚小狗一般,這種姿態教她感到屈辱。在她十七年的生命里,從沒有人會用這種漫不經心的態度來對待她,更何況這個破例的人還是她的仇人!這讓她的刺痛感更加深了一倍。每跨出一步就像邁過一條巨大的鴻溝,盡管滿心不甘愿,四月還是逼自己裝作順從地走了過去。杜仲把手伸給她,「扶我起身?!?/br>「呃……是!」一顆心幾乎快跳出胸腔,四月驚慌失措地應了一聲。粉雪似的小手顫巍巍地伸了過去,肌膚相觸的一剎那,還是教她緊張得不由自主地抬起了頭。呵,果然還是那張俊美而清冷的臉龐,瞳眸中似乎永遠不會帶一絲溫度的臉龐!幾乎在同時,一股巨大的恐慌感攫住了她。糟了,他會認出她,并且毫不留情地殺了她的!孰料事情卻完全出乎她的意料,杜仲根本沒有認出她,更甚者,根本沒有在意她這個人的存在,只在握住小手的一剎那,微微皺起了眉頭。「你沒干過活?」他一邊站起來,一邊淡淡地道。「……是的?!?/br>四月的恐慌感還在繼續,此刻又多了一絲羞愧,為他的問話。幾番想將手抽回來,卻懊惱地發現他握住的力道遠比她大。終于,她如履薄冰的姿態引起了他的注意,「怎么,怕我?」他的手指忽然撫上她嬌嫩的粉頰,輕輕滑動著,語氣中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輕慢和逗弄。他本來就是一個下茍言笑的人。錯愕的水眸睜得大大的,四月嚇得屏住了呼吸,卻惹出他的一聲冷哼。「臉蛋和手都一樣?!?/br>她不明白他在說些什么,更不明白他究竟意欲何為。杜仲卻忽然放開了她,仿佛帶著一絲厭煩地揮了揮手,「你把我的床鋪整理干凈,然后就可以離開這里了?!寡杂?,他徑直步出了內室,還是那一身雪白飄逸的衣衫。等到四月收拾完畢,剛要跨出門檻的時候,那道清冷的聲音忽又響起,「慢著?!?/br>她轉過身,卻見他在滿桌的山珍海味前獨獨指著那道烏雞鰻魚湯,面無表情地道:「你去把跟這道菜相關的所有人都給我叫來——」嗄?水眸再一次錯愕地睜大。「是,奴婢知道了?!顾脑锣ㄠㄠ猷榈鼗卮?,逃難似地退了出去。不到一盞茶的功夫,那張紫檀木八仙桌前面己齊刷刷地站滿了人,一個個低垂著腦袋,大氣也不敢出。大伙兒開始逐個按次序坦白所有相關的行徑——由馬屁精小丁先開始,「少爺,這、這只烏雞是我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