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易
不容易
車里有個迷你冰箱,里頭裝著喬問兒的午飯,她馬上要去趕一個專訪,中午吃飯也只能在車上解決。 喬問兒一邊吃著草,一邊聽曹琳說她剛剛打聽來的口風。 這事兒在業內很正常,老板會有意無意透露些口風給助理,助理再透露給他們這些嗷嗷待哺的人,做一手心理準備,到時候事情談不成也不會鬧得尷尬難看。 圈子就這么大,這次合作不了還會有下一次嘛。 油、滑、不真誠、 這幾個詞組在一起確實不太妙。 他這次選角更偏向新人,也放出了消息過兩天公開試鏡,素人也能去搏一搏。曹琳抱著手臂不滿道, 以前你道行淺的時候他們都喜歡找老戲骨,現在又都喜歡找新人了,真夠折騰人的,還讓不讓我們活了。 喬問兒沉默了一陣,放下才吃了兩口的沙拉:我會去參加公開試鏡。 你瘋了!這不是自降身份嗎。 他說我不真誠,我就真誠一次給他看唄。 曹琳說:你要是選上還好,你要是沒選上,說起來演了十幾年戲的人搶不過新人,以后誰還會找你,那群媒體也會嘲死你! 喬問兒哪能不清楚,但是: 這角色我一定要拿下。 車子里陷入一陣沉默。 要不說娛樂圈復雜呢,說起來不過是一場面試而已,要是擱外頭,面試一場不過,馬上趕著下一場就是了,哪需要瞻前顧后地考慮那么多東西。 最后還是曹琳打破了僵局:這事兒不能隨便來,等我回去和他們討論一下。 喬問兒伸了個懶腰:好啦,趕緊讓司機過來吧,該出發了。 于是在副駕駛上坐了半天的衛遲才意識過來,他是不應該呆在車里的。 這活兒真不好干。 沒有前輩帶他適應,不說大明星了,其他人也一個比一個忙,沒有人告訴他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全靠他自己看著眼色摸索。 想起昨天入職時簽得厚厚一沓協議,當時就給他一種他隨時都有可能因為違約而賠得傾家蕩產或者鋃鐺入獄。 他今天 衛遲抬起眼,透過后視鏡往后面看,正巧對上一雙淡淡的眼睛,被她抓了個現形,眼尾微微上揚,捎上些探索打趣的意味。 衛遲挪開眼,往窗外看。 * 喬問兒到地方就忙得慢不下腳步。五六個人小跑著上來和她交接工作,對本,走流程,試機,她就是臺風眼的中心,這里頭的一切都是圍著她來運轉的。 要去參加公開試鏡那事兒,曹琳在吃午飯的時候線上和公司運營討論了一下,覺得還是有些冒險,統一覺得像現在這樣穩扎穩打地來更好,最終被駁回。 這事兒剛談完,曹琳又突然被一通電話支走,轉眼就坐上了飛C市的飛機,去給喬問兒談合作,估摸著沒個兩天還回不來。 進了棚里就沒衛遲什么事兒了,也不能亂跑好吧,他也不知道能不能,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好奇歸好奇,依舊守著本分,老老實實跟在喬問兒身后,不亂看不亂跑不亂摸,乖的跟什么似的。 問兒姐,您這是親自帶新人了?補妝的時候臺里幾個場記湊到喬問兒身邊,看著那邊站著的衛遲問她。 喬問兒知道他在場邊一直站著,剛才錄影時就感受到他的目光。 很奇怪,這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會集中在她身上,可她就是能分辨出來。大概其他人要同時看進去很多東西,他要注意的只是她一個人。 周圍的人東跑西跑地都在忙,他一個人直挺挺地站在那,挺突兀,像一尊不沾世俗的活佛,又蠻賞心悅目。 喬問兒說:不是,新來的保鏢,今天第一天上班。 保鏢? 怎么站那呀。 一群人看著他笑。 衛遲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她這邊,自然看到那堆打量調侃的目光,他面不改色,一門心思只想做好自己的工作。 喬問兒也覺得他有意思。 這人的性子和他的背脊一樣,直,不懂拐彎變通。稍微想想就知道在攝影棚里是不需要他的,他那么大一只站在那里,只會礙事。就算想不到這一層,偷懶也不會嗎。 總算有個人看不下去了,要去支走這尊佛,只瞧見他微微彎下腰,特別認真地聽人家說話,點了點頭,出去前又往她這里看了一眼。 * 一直到晚上九點才收工,休息室里小江和她說了公司不同意她去公開試鏡的消息,她只是閉著眼淡淡應了一聲。過了一會兒,喬問兒讓她把衛遲叫進來。 老板要單獨面見她,衛遲是有些緊張的。站在門口敲了敲門,沒聽見回應他就一直在外頭站著。一邊的助理小江對他說直接進去就好了,衛遲這才推開門。 喬問兒脫了高跟鞋,赤腳踩在沙發上,縮在沙發一角玩手機,也不出聲,也不抬頭看他。 十五分鐘過去,衛遲心里撲騰得厲害,簡直是煎熬! 他想著,喬問兒一定是要和他說今天中午那事兒,畢竟,是被他看了個光 那景象這會兒還清晰地安在他腦子里呢,腦子里頭全是粉色,嫩粉,熏人的粉,俏生生的粉 天地良心,衛遲本本分分快三十年,當了快三十年的老實人,絕對不是在意yin肖想,只是那一幕太過驚心動魄,揮之不去。 保鏢其實挺簡單,你只需要一直跟在我身后就行了,一直跟著,寸步不離。她突然開口,不曾抬眼依舊看著手機。 我出門前一定要看見你,我收工之后你才能下班。平時不管到什么地方你得注意周圍有沒有私生粉或者狗仔。 我們在車上講事情的時候你得下車,在房間里講事情的時候也要出去候著,總之管好自己的耳朵和嘴,平時只需要你繃著一身肌rou就行。 我工作的時候你得在片場呆著,她放下手機,兩手抱著膝蓋看著他: 就像今天一樣。 衛遲后知后覺地意識到她這是親自在教他該怎么做,他點點頭,抬起頭看著她說:好。 不說明白不說知道,只一個好字。 喬問兒朝他抬起手:手機。 衛遲將自己的手機遞過去。 喬問兒接過,點開微信。她不想窺探別人隱私,只是點開就是消息頁面,他的消息界面又過分簡潔,只有置頂的一個對話框,備注是「老婆」: 遲子,下班了嗎? 喬問兒輸了自己的號碼還給他,說:還有,隨叫隨到。 這個他是知道的,入職的時候安保部的負責人就和他說過,這一行工作時間不固定,必須隨叫隨到。 交代完這一通,休息室里又陷入沉默。 衛遲說:那我 先出去了。 等等。身后的人叫住了他。 衛遲頓住腳步回頭,只聽見她說: 你把衣服脫了。 什么?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喬問兒下巴磕在膝頭:我說,把你衣服脫了。 你不會以為,今天中午看了我,就沒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