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嫩美女在线啪视频观看,国产色精品VR一区二区,岛国三级在线观看,久99视频精品免

筆趣閣 - 其他小說 - 同人存檔(KPOP)在線閱讀 - 戀如七月雨止

戀如七月雨止

    

戀如七月雨止



    Ref:rain---Aimer

    //

    有一天崔勝澈在上網的時候看到了這樣的一個問題。

    沒有朋友是一種什么樣的體驗?

    下意識的想要點進去的手突然定住了,他應該早已經過了這種需要靠網絡上一些抱團取暖的文字續命的日子,可還是似乎忘了些什么。這種感覺只有當他不和那群嬉鬧的朋友呆在一起時,才會突然被包裹住,像是走入沼澤泥潭的人彈動不得,不知不覺中就溺水窒息在悵然若失里,張開嘴灌進滿腔苦澀。

    這種強烈的感覺不會持續很久,只要洪知秀或者文俊輝或者隨便其他任何一個人和他說了一句話,他又會立馬從泥沼里抽身出來,剩下的感覺是隱隱壓在心底下的石頭。

    所以到底是忘了什么呢?

    崔勝澈有一些小時候的事情沒有告訴任何人,甚至大家都以為他們遇到崔勝澈的之前,崔勝澈就是現在這副模樣,和他們一樣嘻嘻哈哈打打鬧鬧沒心沒肺。

    其實誰都不知道,崔勝澈以前也有是有心有肺的一小孩。

    大約是到十三四歲左右的時候,轉學開學前的最后一個暑假,崔勝澈搬了家,父母好歹是賺了些錢,從偏遠的郊區搬到了城市的中央。

    家里換了新房子,小朋友必定都很開心,沒過幾天就把滿滿一箱子的玩具堆滿了房間,惹得來打掃的阿姨都沒有地方下腳,經常在他父母面前抱怨。

    市中心的房子沒有游泳池,只能去附近的公共泳池里游泳,那里人聲鼎沸,大家都是成群結隊地來,父母拉著小孩子的手一起。只有崔勝澈一個人,帶著游泳班發的黑底白字的泳帽在水池底下爬來爬去。

    雖然是一個人,但是不孤獨。

    不過這一年也是崔勝澈噩夢的開始。

    可能是夏天還沒有完全過去的九月吧,也可能是蟬鳴還在響個不停的八月,反正這是他第一次完全接觸到了除了父母以外的世界。

    第一次被霸凌的時候他也不知道這個名詞,只是三個小孩把他堵在教室門口,班上的人都走完了,可他的父母還在上班。

    剛剛搬過來的崔勝澈也不知道家到底往哪里走才是對的方向。校門口混雜著賣糕點的小攤販的阿姨的吆喝,求著父母花錢賣一些不實用的文具的撒嬌,還有老師們下班抱怨著誰又把三乘以二算成了五的吐槽。

    這些聲音從窗外傳來,傳進教室里,他蹲在墻角的垃圾桶旁邊,里面是中午吃完或者沒有吃完的水果,酸臭味已經吸引來了一些蒼蠅。

    幫忙打掃下衛生吧,謝謝你啦。帶頭的小孩說道,反正你也沒有事是吧?

    然后自顧自地走出了教室,還往旁邊的垃圾桶扔了一塊糖,叮咚敲打在垃圾桶的邊緣上,驚得崔勝澈抬頭看了一眼。

    腳蹲麻了,是要站起來的。

    崔勝澈想。

    才一起身,就覺得頭暈目眩,大概是蹲久了帶來的缺氧,崔勝澈連對方的臉都沒有看清,能夠記得的低著頭的時候可以看見他穿的名牌鞋。

    打掃衛生嗎?他想。其實很不愿意,因為想要去校門外去玩游戲,雖然找不到回家的路但也可以在附近多溜達溜達,可是對方已經走遠。

    好吧。也就這樣吧,反正父母也沒有回家,做做衛生也沒有什么,就當是消磨時光罷了。

    這樣無所謂的安慰自己,可是明明天氣就很熱,而且教室對于一個人來說過于大了。小朋友們留下的垃圾也是大量的,畫了半張的畫紙,寫算數分很低的考卷,還有一些上課傳的紙條,我帶了吃的,下課來吃。又或者是你看看我,我給你表演個東西。,這些讓崔勝澈手里抓著的掃把堆滿了一個有一個垃圾袋。

    里面有一張紙條,上面寫的是新來的那個,好蠢。下面還有人附和的歪歪扭扭的字:

    對。

    崔勝澈看了一會兒,把那張紙條一并扔進了垃圾袋。

    小朋友的世界都很單純。

    這是小時候無數次親戚和他說的話,仿佛是他不單純才激起了那些人的嘲笑和肢體碰撞,還有放學后把他堵在墻角逼他做完衛生。

    父母也說,崔勝澈根本就不知道他們賺錢有多辛苦,每次放學都過了很久才回家,也不知道去哪里玩了,真不省心。

    小孩子都喜歡玩啦,讓小孩子多玩一下,他們也開心的。有人這樣圓場。

    崔勝澈聽了之后抬起了低下的頭,他迷茫的眨了眨眼睛。

    大家都喜歡玩嗎?

    那些人和他說我們這是在和你玩游戲呢,你不會想要沒人和你玩吧。

    難道小孩子玩游戲的就會感到快樂嗎?那他為什么和他們玩游戲的時候,一點也不快樂,而且上了初中的人也應該不算是小孩子了吧。

    崔勝澈扯了扯嘴角,拉了一個很難看的笑,親戚們又開始舉杯敬酒,誰也沒有注意到他,像是躲在角落里的一只沒有人在意的烏鴉。

    但是只要有人注意到他,就會成為人人喊打的存在。

    學校附近的巷子因為市政改造拆了,每天都是轟隆聲,大家都煩的抱怨,老師也很不開心,因為才脫口幾句話就會被雜亂的機械聲打斷。

    但這是崔勝澈最近在學校唯一開心的事,。

    以前會有幾次他被堵在巷子里,要求給錢。巷子和教學樓的圍墻幾乎挨在一起,從教學樓的窗口可以看見這個巷子。每次他都是被堵在巷子的墻下。那里是樓上視線的死角,應該看不見他,只可以看見幾個推搡的男生,所以每次他都是盡量往墻體靠,這樣即使有老師看見了巷子,也不會發現他。

    如此一來,他便能假裝是他們的朋友。老師不知道他的事情,同學也只是以為他是一個追著舔的舔狗,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

    不過最近巷子被拆了,他也短暫地不會被人推進巷子里,頂多要多忍受一些白眼。

    巷子附近改成了一片種著向日葵的花園。

    向日葵是夏天開的花。雖然名字叫向日葵,卻不是統一向著太陽的方向,而是歪七扭八地聚在一朵,大小不統一的花瓣,有些折了起來,留下的是月牙形的陰影,不過也是把自己背后的莖葉藏在太陽的陰影里,的確做到了書上說的那樣。

    有太陽的時候確實很漂亮,金黃色在太陽下耀眼地閃著,從樓上的窗戶看過去真的很有電影里夏天的感覺。高而碩大的花盤幾乎鋪滿了整個窗戶的視野,陽光貪婪地舔舐著金色的花瓣,幾乎只要坐在窗邊就會把目光定格在這一片區的花瓣上。

    那只是一部分的夏天,更多的日子是大雨傾盆,渾濁厚重的雨珠打在花盤上,打的整個花園的向日葵都直不起腰,垂頭喪氣地點著頭。

    同學們似乎也因為這樣的天氣變了心思,唉聲嘆氣地點頭附和老師嘴里透露的恨鐵不成鋼。

    有人給崔勝澈扔了一張紙條,紙被揉成一個球,砸在他的腳邊,順著桌角滾進了地板的縫隙里。崔勝澈低下頭去找那張紙,抬起頭的時候來下意識地望向窗外的向日葵。

    向日葵旁邊的站著一個男孩,舉著傘,盯著他們的教學樓看,正好對上了抬頭的崔勝澈。

    他晃了一眼,被老師的聲音的又收回了心思。

    展開了手上的紙條,上面的字寫的是:把傘給我用。

    沒有署名,但是崔勝澈用腦子想也可以想得出來是是誰寫的。

    老師敲了敲崔勝澈的桌子,叫他專心,他把那張紙揉緊,紙張的粗糙感磨得手掌很不舒服,可他還是得把傘給那個他討厭的人用。

    崔勝澈一直在祈禱雨能夠下小的一點,這樣的話他回家也不會淋太多的雨,但是雨卻背了他的心意,越下越大,混著泥土樹木的味道。

    他想,算了,淋濕也就淋濕吧,回去就給父母說,是把傘借別人了。

    父母一定會說也沒有見你對父母這么上心,天天對別人這么善良,也不想想家里。家里也不是腰纏萬貫,沒能力讓你天天和個圣母一樣揮霍。

    崔勝澈想了一會兒,還是把東西都裝進了書包,然后準備就這樣回家,如果回家走的快的話,還可以洗個澡,把衣服放進洗衣機,父母也不會發現。

    他再望了一眼向日葵,那個男孩還是盯著他們的窗子看,可是因為雨下的太大,男孩又打著傘,他也沒有看清后者的臉。

    到了校門口,剛剛把書包舉過頭頂,想要跑的快一點,手臂被人拉了一下。

    抬頭一看,就看見了那個一直再樓下舉著傘的男孩。

    一起打吧。他說。

    崔勝澈下意識地回絕   不用了,我沒事。,可對方也沒有給他拒絕的時間,就自顧自地把傘送到他頭上。

    沒事,我自己能回去。崔勝澈還是很拘謹。

    反正家都在附近,一起打吧,這雨下得很大,你還是不要淋濕好了。

    崔勝澈支支吾吾了一會兒,不知道能說什么反駁對方,只好跟著對方往家里走。

    奇怪的是,對方沒有問他,他家的地址就直接把他送回了家。

    我們住同一條街的啦。男孩看出了他的疑惑,把他送到了他家樓下。

    謝謝。

    崔勝澈來來回回仔細打量了那個男孩好多次,眼神左右晃了好久。對方是他沒見過的模樣,應該不是他們學校的人,附近也有另外一所學校,估計是那里的學生。

    從今天開始,我們就是朋友啦!

    朋友嗎?

    從多久開始,他已經幾乎忘了這個詞,陌生的音節從喉嚨里發出來讓自己都不適應地咽了回去,僵硬地點了點頭。

    那這樣吧,我把這把傘給你,我還有一把。對方把手里的傘給了崔勝澈,接著從自己包里拿出了另一把。

    對方看著他的背影進了樓里才離開,崔勝澈幾次回頭都還可以看見打著傘的黑影,模糊不清地印在玻璃門的后面。那像是莫奈筆下的印象畫的另一種詮釋,雨水形成的屏幕罩住來往行人的步伐,夏日特有的潮濕泥土氣息帶著色塊一并染成一道看不清真實形態的黑色。

    崔勝澈恍惚以為那道不算太明顯的倒影也許就是他自己眼花把門外的樹或者是自己的影子看成了某個好心幫他打傘的男孩。但是的確他身上除了跑步鞋透氣的沾濕了街面冒出來的污水,其他地方都算干凈,他又望了望門外。

    父母還沒有回家,他收拾了一下自己,沒有注意到門口玄關附近的濕噠噠的雨傘。

    這是他真正意義上第一個朋友。

    崔勝澈想,他應該要好好珍惜。

    但是他并不知道應該如何做,甚至于連那個人的名字也不知道,樣貌也沒有看清楚,晚上還很尷尬的被父母說了一頓,說他打濕的傘沒有注意把地板弄得臟兮兮。

    崔勝澈嗯了一聲,沒有多想。父母總會因為一些小事就對他嘮叨,比如沒有吃完剩的半碗飯,比如就像這樣忘記收起的傘,一開始就會停不下來,接著就會翻起舊賬,翻到幾年前他半夜玩手機被發現,洗碗沒洗干凈,丟垃圾的時候沒注意垃圾灑了出來,可以說上半個小時。

    你知道我和你爸為了讓你搬到城中心每天的事情有多少嗎?你能不能上點心,別整天像個行尸走rou一般,說一句話就擺起個臉色

    崔勝澈一邊聽一邊點頭,但是其實他也沒有聽進去,他覺得自己應付一下就可以避免父母又說很久的廢話。

    他們三個心照不宣的好像都是應付生活所帶來的的混蛋,父母是為了應付所謂好生活帶來的混蛋,他是為了應付垃圾同學帶來的混蛋。

    第二天上學的時候又遇到了昨天晚上的男生。

    你好呀。對方先是很爽快地打了招呼,看崔勝澈沒有回答,以為忘了自己,又加了一句我是昨天給你打傘的那個。

    崔勝澈點點頭,探頭探腦地望了四周,確定沒有班上的同學看見。他害怕自己被那些人看見和別人一起,就會明目張膽的叫住身邊的人,夸張的說一些他自愿打掃衛生,或者自愿給錢的慫樣,把這件事情也傳到另外一個學校去。

    一起走吧。昨天忘介紹了,我叫尹凈漢。

    崔勝澈小聲地說道:我叫崔勝澈。

    你們放學比我們稍微晚一點,不過我也不著急,要不以后我在向日葵那地方等你一起回去?

    崔勝澈連忙拒絕。放學的時候有太多的人,特別是那幾個一直欺負他的同學也在,萬一看見了,不僅不會收斂,估計會更加囂張。

    曾經有過一次,寒假結束的時候班上本來有另一個轉校生,因為不熟悉環境,就經常去問崔勝澈??墒菦]過幾天,那個轉校生也漸漸疏遠了崔勝澈,直到有次他很晚才打掃完教室去廁所洗手的時候看見了滿身濕透,臉還紅腫的轉校生。

    之后過了幾周,那個轉校生就休學了。

    老師們還在講臺說現在的學生抗壓能力不太行,他們那時候每天學習完還要幫父母做農活,半夜偷偷學習之類的,現在的孩子嬌氣得很,稍微不開心就要休學。

    崔勝澈很想站起來反駁說,不是的,那個轉校生不是因為學業休學的。

    但他只能忍著喝了一口水,因為前幾排附近的那個同學轉過頭來向他挑了挑眉,那樣子,仿佛在說下一個就是你。

    幸運的是,后來學校要求打掃完教室要給老師檢查,就算那幾人再也不愿意,也必須本人打掃完成。所以崔勝澈很僥幸地少了很多事情。

    但是他還是不愿意和尹凈漢一起回家,說是時間上比較可行,可能不讓對方等太久,可是總是不太妥的。

    他覺得他一個人也還湊合,他不想讓別人打破好不容易努力平衡好的勉強。

    尹凈漢沒等他回答,默認了崔勝澈同意,于是從那天開始每天下午崔勝澈還沒有聽到下課鈴響就可以看見尹凈漢站在教學樓圍墻外的向日葵小道上朝著他們教室看。

    尹凈漢是比下課鈴還準時的存在,因為下課鈴不是機器控制的,而是老師們口中我再講x分鐘的的x變量控制的。

    崔勝澈開始蠻不適應,鬼鬼祟祟地像是小偷一般要等幾乎所有人走了之后,他才會偷偷溜出校門。前幾次,崔勝澈還想逃過尹凈漢直接回家,尹凈漢就朝崔勝澈大喊他的名字,崔勝澈被嚇得一哆嗦,害怕還有沒有離開的同學注意到,急忙沖過去捂尹凈漢的嘴。

    奇怪的是無論尹凈漢喊得多大聲,也沒有人注意到他,就像是隱形了一樣,倒是有路人會在崔勝澈回頭往后面跑的時候奇怪的看他一兩眼。

    崔勝澈也就當是現在的人都沒那湊熱鬧的心情,他也從來不覺得奇怪,現在大家都是這樣,沒有人想去打探別人的生活。

    但是其中最奇怪的一次是,有次那幾個欺負他的人在門口買吃的,正好遇到了才溜出來的崔勝澈。尹凈漢大喊了他的名字,崔勝澈嚇得冷汗都出來了,不過那幾個人好似聾了一般也沒有注意到。只有其中一個撇了他一眼,說那個人好像是崔勝澈,不過見到我們就跑了。

    其他人也沒反應,繼續等著門口的小吃攤做好蛋烘糕。

    幾次之后崔勝澈也就自然而然地從校門口溜到尹凈漢旁邊,一起走回家。

    其實一起回家的路上沒有話可以說,尹凈漢會說他在學校里的事情,基本上都是一些開心的事情。

    我們學校今天有活動,擺了半個cao場的吃的,雖然老師說必須參加,可我就是逃了課,抓了幾包薯片躲教室里看。

    還有哦,今天我同學給我講了一個超級好笑的笑話,你要聽嗎?

    崔勝澈不是很習慣這種相處模式,他有些拘謹地退開一步,感覺對方的聲音離自己有些距離了,才點了頭。

    尹凈漢好像有點不爽,問他:你知道對方給你面子的時候你要怎么做嗎?

    崔勝澈愣住了。

    那幾個欺負他的同學也這樣問過他,那意思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尹凈漢說:你要收斂(收臉)。

    崔勝澈滿臉????

    你沒聽懂?

    收臉??!臉!face!尹凈漢指了指自己的臉。

    好冷的笑話

    那你呢,在學校里有沒有什么有趣的事情?

    沒有崔勝澈下意識地回答。事實也是這樣的,就算學校有許多活動,可和他有什么關系呢,他也不會成為舞臺上閃耀的人,那些如同向日葵一般耀眼的從來不是他的選擇。同時,他也沒那心思去關注大家做了什么,他能做的就是趁著沒人注意所在位置上睡覺。因為這時候幾乎所有人都把關注放在了活動上,不會有人再出些精力找他的麻煩。

    會有一些時候,人家踢他幾腳,叫他起來幫忙,他也敷衍過去,繼續埋頭睡覺。像是運動會哪個班贏了,哪個班輸了,他完全不知情,可能會湊上熱鬧吃一些外賣,或者聽老師說一些沒有用的我不在你們就沒有集體精神之類的廢話。

    他真的完全不在意,他在意的是,今天他能不能從那幾人的手下溜走。

    再說了,中學也就三年左右,扯什么集體主義啊。

    這樣啊尹凈漢瞇起了眼睛,好像在揣摩他話里的真假,你不會不愿意告訴我吧,我可是把我所有的有趣的事情都給你說了欸。

    真的沒有。

    崔勝澈賭了氣,他覺得對方就是在刁難他,就像他的父母一樣,明明什么也不知道,卻要對自己的事情指手畫腳,裝出一副我已經對你盡心盡力的樣子,這樣就是可以讓自己的負罪感少一點。所有人都是這樣,用自己的善良去同情別人,站在深淵的高處俯視底下的人,帶著同情氣味地教導對方下面很不舒服,你應該爬上來。,卻不想伸手去拉一把,也不會親自開口問對方經歷,只是看見了深淵里的人,并不去過問他們到底為何會掉進深淵。

    這是能理解的事情。大部分人的經歷都不會如同他一樣,他們并不知道他的事情,只能站在自己的角度去揣摩深水里要被淹沒的他,覺得他是把自己封閉在水下。

    尹凈漢也是和他們一樣的人,他從來就不應該抱希望對方能夠真正理解自己的事情。曾經也有人在網上愿意幫助崔勝澈,一副循循善誘的模樣告訴他,你應該和父母說,你應該和老師說,可是他們并不知道當他自己一個人面對父母疲憊一天的神清時,他無論怎么都開不了口,父母還在結合著工作上的不順絮叨著崔勝澈的不懂事和不親熱。而老師呢?他甚至連老師的姓都不太記得住,老師畢竟也只是為了討一口飯吃的,他也愿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最多批評一下那幾個同學,然后草草了事。

    網上的帖子也都是,大家都只是在說你們應該告訴大人,你們應該讓別人幫助自己。也有許多同樣經歷的人分享自己的故事,大部分都是敘述而已,沒有人告訴他們應該怎么做求自保,多數結束在某一天的下午放學之后,就再也沒有別的更新。

    他們打了我。

    她們把我推進了廁所,澆了我一身水。

    我決定休學了。

    幾乎每一個帖子的最后幾句都是這樣的句子,鮮有幾人給點贊,評論卻寂靜的是石沉大海。

    因為沒有人知道他們應該如何做。

    畢竟如果不是有感同身受的經歷,誰也不愿意去看這種語言混亂邏輯不通的句子。

    崔勝澈寫過一次,但是寫到一半突然又覺得沒有用,自己寫給自己看,除了一群滿身呻吟聚在一起的病人互相安慰,也不會有外人進來說一句加油,頂多就是重復那些找老師,找家長他早就知道的話,這樣的話還不如不寫。

    抱團取暖只需要自己知道對方那里有人,可以湊一堆擠一擠就好了,不需要再自己添一些沉默的話語。

    崔勝澈雖然對于尹凈漢不理解他的事情,還問出是不是自己不愿意分享這樣的話并沒有太多意外,回家之后他還是躺在床上有些失望。

    畢竟尹凈漢是現實生活中第一個看似關心他的人啊。

    就這樣吧,反正也就倆年不到就離開學校,崔勝澈這樣想著。

    再一次看見尹凈漢是隔天的早晨。

    對方沒有因為他昨日下午的冷漠變了臉,還是早晨站在街頭等崔勝澈,那里正好可以看見對面街的一大片向日葵隱約的模樣。

    尹凈漢說沒關系的,以后什么時候你想告訴我了,你就可以說,反正他每天都還是會給他講有趣的事情。

    崔勝澈下意識覺得他是在暗示什么,皺著眉看見尹凈漢朝他努了努嘴巴,笑得很開心,站在那一大片向日葵面前。

    這不是夏天,雨少了很多,向日葵也焉了腦袋,一點也不好看。

    尹凈漢笑得很好看,就像是夏天的向日葵一樣。

    可他自己永遠只有羨慕向日葵的份。

    尹凈漢的學校是向日葵往右,崔勝澈是往左邊走。

    對方說要崔勝澈道別,崔勝澈走了幾步,才想起回頭說再見。不過那時候已經看不見尹凈漢的背影,應該是已經走遠融入一大群的學生中了。

    他認為尹凈漢和那些學生一樣,過不了幾天就會離開他,沒有人愿意和一個話也不說,臉色也不大好看的人一起玩。大家都是自私地長大,當然不會心甘情愿地向著別人熱臉貼冷屁股。

    你愿意告訴我了嗎?尹凈漢幾乎每天見到崔勝澈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問題。

    崔勝澈思來想去,編了一些他覺得在學校大家會經歷的事情,像是什么下課同學分享吃的之類的,編了幾天也編不下去。

    尹凈漢依舊笑著看著他,他也不做評價,第二天早晨站在向日葵的路口分手告別之前會再問一句

    你愿意告訴我更多的事情嗎?

    好像他想要知道的不是這些事情一樣。

    尹凈漢最后還是知道了崔勝澈的事情,因為他親眼看見的。

    這著實讓人太過于羞愧,崔勝澈被幾人推搡著抵在校門上的時候,尹凈漢正好站在向日葵的附近,向他這邊看。

    他有用余光瞥見尹凈漢朝他們走過來,但是他來不及去想到底如何跟尹凈漢說明這一回事,比如說是他們這邊的習俗就是這樣,和朋友們玩游戲,大家只是打鬧。

    這個理由一聽就很扯,可身上被扯得比這個理由還痛,皮膚都有些紅,他也來不及想得更多,像是為什么當尹凈漢扯著帶頭的人的領子的時候其他人沒有發現他,又或者像是為什么尹凈漢完全不在乎對方之后會報復他的樣子踢了對方的膝蓋后面的軟rou一腳。

    帶頭的人被踢了一下沒站穩,直接半跪在地上,膝蓋碰到石板路面被磨破了皮,在剩下幾人罵罵咧咧的聲音和大驚小怪的詢問和攙扶聲里走遠。

    你等著,以后沒好日子過了。那幾個人豎著中指朝崔勝澈威脅,今天算你幸運,我們老大一不小心崴到腳,以后可沒這么好忽悠。

    崔勝澈沒聽進去,他低著頭,等著尹凈漢朝他說點什么。

    他覺得呼吸都慢了下來,風從耳朵旁灌進來,眼睛能看見的被踩臟的白色運動鞋,無數個腳印的灰色痕跡,和散開的鞋帶卷在一起,帶著一些過于模糊的諷刺聲愈來愈清晰。盯得久了,似乎有一種暈眩的感覺,稍稍甩了甩頭,便也就消散了。

    那是一種被人扒開秘密的羞愧感,從腳底沿著全身的筋骨變得難受和瘙癢,壓迫著崔勝澈脖子酸痛,肩膀也承受不起沒有臉面的模樣。他覺得全身都是酸澀的,甚至于連腳都站不住,想要蹲下來安慰受不住的眼淚,可他終究沒有這樣做,恍惚之中意識還告訴他,附近有另外一個人在看著他的表現。

    其實眼睛也看得不太清,因為淚水已經泡在眼底,就等眨下眼睛就直接破防。崔勝澈努力讓自己的視線定焦在面前的尹凈漢身上,不管再怎么看也只能迷糊地看見背后那一大片還沒來及的開的向日葵,全是焉糾糾的綠色,好似他自己一樣。

    他想要扯開一個笑容,以此來掩蓋一些東西,他也許知道這也是欲蓋彌彰,于是又張開嘴巴想要說什么。

    剛張了嘴,嗓子卻啞的嚇人,就是那種想要哭出來卻努力抑制的壓聲,混著風聲,十分的怪異地如同巨大低噪蒙住耳朵。

    崔勝澈想,完蛋了。

    這件事情終究還是瞞不住了。

    誰也不喜歡和一個被人欺負的弱小孩玩吧。

    十多歲的小孩子總是虛榮的很,炫耀自己那些表面功夫的成績,跟著網上學來的潮流,打扮的很是奇怪,在人前裝的厲害,又在大人面前慫得夾尾巴。于是,排擠和歧視就這樣慢慢開始了,從呆板的學霸到窮酸的小子,都能因為不夠潮而被孤立。小孩子們也怕夠了那種孤獨一人的感覺,也爭相學著跟著不和怪胎玩。

    可尹凈漢是第一個現實生活中愿意分享他生活的人啊。即使崔勝澈再不想要拉對方進入自己的世界,事實就是如此,無論如何,尹凈漢總是給他帶來了一些別的東西,單憑這一點,已經夠讓崔勝澈攪得心痛,蒙的羞愧,甚至開始記恨自己前幾次說謊編出來的學校趣事。

    大概尹凈漢也會覺得他是一個撒謊成性的臭慫小子。

    混沌的事情一件接一件蹦進腦袋,他也管不了相撞的疼痛,直愣愣地虛焦盯著遠處的某一點。

    睫毛眨得頻率也變得清晰可見,好似沙漏慢下了滴落的過程,喉嚨壓抑淚水的疼痛也延慢了時間,一下,兩下,一時,兩時,直到他感覺自己被人握住了手,被人擁進了懷里,才猛地不再拉長了。

    尹凈漢在抱著他。

    而他終于可以哭了。

    估計是因為全球變暖的原因,花季的時間提前了許多,以前向日葵會在八月才開,這一年已經提前到七月左右。

    七月是要放暑假了,但是補課又一直持續到了七月中旬。

    每天崔勝澈和尹凈漢都會在向日葵的面前分手,從花開到花敗,已經過了整整一年。

    崔勝澈有次在廁所里被幾個人堵著不讓他出去,那些人嘴里叫囂著說我們已經給了你面子了。崔勝澈突然想起尹凈漢給他講的哪個冷笑話:你應該收斂(收臉)。差一點就繃不住,笑出聲來,讓幾個人都被嚇了一跳,以為他要和他們打一架。

    平時確實在學校挺威風,但實話實說這幾人也不是練家子,也不會打架,就是憑著人多作威作福。

    可看了崔勝澈還是那副慫樣,也只是在心里留了一個心眼罷了。

    尹凈漢給崔勝澈說你應該去學學跆拳道,要不然真的很容易再被打。不過從來錯的都不是你,是他們,你不學也不是你的錯。

    崔勝澈開始還有些反抗,和父母提起這件事的話,一定會說他學些沒有用的事情,馬上就要上高中了還不好好學習。

    嘮叨雖然是嘮叨,最后也給了崔勝澈錢讓他去學了。

    尹凈漢沒有過問太多崔勝澈在學校里的事情,全然聽崔勝澈說,他想說多少就說多少??梢鼉魸h好像知道了所有一樣,從來不去過問崔勝澈太多的細節。倆個人學著老式電影里兄弟的模樣蹲在路邊,手里端著的是幾塊一瓶的易拉罐飲料,假裝是酒,模仿著電影情節借酒消愁的模樣。

    尹凈漢說他家住在街尾,崔勝澈也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去過街尾,暑假不是蹲在家里看書,就是等著上補習班或者去練跆拳道,父母依舊是早出晚歸的日子,把他一個人留在家里。

    尹凈漢會敲他家的門,崔勝澈第一次開門的時候還被嚇到了。

    你怎么來了。

    我不是無聊嗎?

    對方笑嘻嘻得毫無邊界感擠進了崔勝澈的房間,崔勝澈連忙關掉了電腦,上面的網頁還停留在同樣有被霸凌經歷的人的帖子里。

    尹凈漢也看見了帖子的界面,不過一句話也沒有問,看著崔勝澈把電腦蓋好,才開了口。

    要出去玩嗎?

    ???可是我下午有課

    中午前回家就好了。

    說是詢問,其實就是一個肯定句,尹凈漢拉了崔勝澈就跑。

    自從搬到了這邊,崔勝澈沒有過和別人出去玩的經歷。

    其實也有過羨慕別人的時候,看著同學們約好假期一起出去玩,他也只好安慰自己說自己和他們不一樣,自己要學習,時間不夠多。特別是當出去吃飯,到了餐廳,一群小朋友嘻嘻哈哈擠到一起坐在他旁邊的位置時,真的會羨慕的移不開眼。

    可是他又哪能這樣呢?

    好像也習慣了自己一個人走去補習班,一個人坐在公交車的最后一排,一個人買下太多的零食,吃了幾口就放在垃圾桶里等著過期。

    甚至于還會想自己如果能夠順著別人的意,假裝和別人出去玩也是不錯的,就算只是做跟在后面笑,尷尬的融不進他們的話題的局外人也總比這樣好。

    要去哪里玩呢?尹凈漢拉著崔勝澈走在街上,一個上午的話,我們去書店?

    崔勝澈覺得有些不太真實,他沒說話,尹凈漢手肘抵了抵他,叫他說話。

    都可以。

    那去吃冰淇淋吧。

    便宜的路邊小攤的冰淇淋2塊一個,是香精味比較重的冰渣塊,吃得慢的話還會流的滿手奶油,尹凈漢還想說話,才開口又得張嘴去吸快要化掉的冰淇淋。

    站在室外吃東西的夏天總是燥熱的,蟬聲叫的讓人煩躁,風吹過來也是熱得要死,仿佛呼吸都黏住了空氣中的熱氣,把劉海和后背弄濕,唯一的涼快的來源是手拽起衣服帶來的一絲風,不過很快也被熱氣掩蓋了。

    他們吃完冰淇淋的時候正好走過向日葵的街口,因為流了一手的奶油黏糊糊的,崔勝澈蹲下來去扯向日葵的花瓣想要把手擦干凈。

    一朵向日葵被拽的搖搖晃晃,金黃色的向日葵晃得眼睛很疼,尹凈漢也過來擦手,擦得他倆都覺得這樣是不是對向日葵太過分了。

    松了手,那倆株向日葵還是搖晃地東倒西歪,有些好笑。

    崔勝澈有想過問尹凈漢為什么他要這么突兀的出現,不討好所有人的在那天送給他傘,尹凈漢似乎看出了他的問題,會搶先一步的回答說因為我是你的朋友啊。

    又是一年的夏天,他們都上了高中。

    這也應該是記憶里還有尹凈漢印象的最后一次。

    崔勝澈一直說撐到中學畢業也就沒有事了,可是這一片區的孩子也幾乎只能上同一所高中,當分班的時候他看見那幾個人的名字的時候,尹凈漢注意到了他的臉色一變。

    沒事吧?

    嘴上說著沒事,卻勉強地點了頭。

    尹凈漢指了指他名字附近的另外一處,那里是三個字的名字。

    你看我在這里啦。

    崔勝澈沒心情注意他的話,敷衍的嗯了一聲,想起母親說的,把分班照一張給她看,于是掏出了手機照下畫面。

    這是在學校的公示欄里,外面蓋了一層玻璃板子,照下來的照片會有一點反光,正好模糊了尹凈漢剛剛指著的右下角。

    崔勝澈收了手機,往身邊看了一圈,沒有發現尹凈漢,仿佛說話的人從來都是他的幻覺一樣。

    倒是有一個說話聲音很像他的新同學指著一塊海報對另外一個人說這是他做的宣傳海報。

    他想,可能尹凈漢是被誰叫走了吧。

    學校的運動會再一地展開了,崔勝澈百無聊賴地用書擋著太陽,看著眼前跑步的人。尹凈漢是在隔壁班,他去參加了跳遠。

    崔勝澈從來沒想過尹凈漢看起來那么小的身板竟然可以跳這么遠,每跳一次,都會有人發出起哄的加油聲,還有人伸手去扶尹凈漢,拍了他的背好似在說加油。

    他沒有戴眼鏡看不清具體的情況,但他也不想要惹麻煩上身,去近距離站在旁邊看尹凈漢跳遠。雖然上了高中之后,學業變得更加復雜,那幾個人也沒有太多的時間想出法子刁難,可還是會有意無意地帶頭排擠一些人。

    他覺得就這樣遠遠看著挺好的,就像他第一次看見尹凈漢時,從樓上遠遠望著向日葵一樣。只要能遠處望著,就可以欣賞那些耀眼的顏色了。

    瞇起眼睛看了一會兒,突然有人朝他扔了球過來,他還聽見有人朝著他叫臭小子,玩躲避球嗎?

    崔勝澈下意識地抬起手來去擋球,過了幾秒感覺手臂一陣酸痛,還有很大力的砰的一聲。

    好像身邊所有的環境突然一瞬間安靜了,剛剛還在加油的女生的聲音突然禁了聲,廣播里也沒有人放土的掉渣的歌曲,連嘈雜的說話聲都變得聽不見,這種極致的安靜下面更加明顯的是小臂的疼痛,還有太陽xue突突的跳動。

    是被球砸到了。

    尹凈漢在看他。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看清楚的,他其實自己也沒有望跳遠的場地看,甚至看都沒有看一眼,但他就是很肯定尹凈漢一定看著他。

    左耳灌進的是對方嘲諷他反應力不行的嘲笑,帶上了從初中就開始的羞辱性的話語,而右耳他仿佛聽見了尹凈漢的話你要不去學跆拳道吧?。

    再一次清醒的時候自己已經沖到了那人的旁邊,手臂不受控制的借助慣性打了出去。崔勝澈并不清楚自己打人其實這么厲害,他的身體抖得厲害,一拳一拳地往對方身上砸。

    有人驚叫起來大喊打人了!,膽小的一些同學直往人群的后面竄,有幾個人急匆匆地跑去叫老師。

    尹凈漢跑過來拖住了崔勝澈,被打趴在地下的人狼狽的爬了起來,臉嚇傻了,嘴上還不忘叫囂一些話。

    崔勝澈,你別以為你上了高中就是個人了,你也不想想你曾經那副跟在我們屁股后面趕著舔的樣子。你知道嗎,沒有人愿意和你做朋友,你當我們真的瞧得起你???你以前給我們的那一點錢還不夠一頓飯吃的,你還覺得你自己委屈了?你還真當你長大了一歲就是可以教育人的了?崔勝澈,我告訴你

    剩下說的話崔勝澈也聽不清了,他覺得自己很累,不僅僅是手打人打得痛的累,也是整個人虛脫一樣的累,累的連眼淚都不能流出來。

    父母是在幾周之后才知道這件事情的。

    他清楚地看見了父母眼睛里的失望和無奈,可他一句話也不想解釋。這一段故事太長,長到他自己都忘了開頭是什么樣,既然走到了現在的樣子,也無法回去了。

    你怎么能這樣呢?我和你媽當年人緣多好,怎么到你身上,什么都沒有了?

    崔勝澈反駁了一句說他有朋友,就是一個高中的,住在街尾的那棟房子里,叫尹凈漢。

    父母聽了相視一眼,倆人都沒有說話。

    你確定是住在街尾的房子里?

    崔勝澈想,雖然他沒有去過尹凈漢家里,但是對方不止一次告訴過他。

    母親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拿出手機劃了很久的照片,如同被嚇住了一樣,手止不住的顫抖。

    有次半夜,他起身上廁所,有聽見過父母商量是不是應該給他咨詢心理輔導。

    父親嘆了口氣說他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總是會有原因的。

    確實是有原因的,崔勝澈想,可是這一切早就過了。自從自己打了對方開始,除了尹凈漢誰也不敢和他說話,那幾個人早就慫得不敢來找他麻煩了。

    而所有的一切結束在另一個夏天。

    因為一場盜竊案,警察調出了幾年前的監控,正好其中有一段的視頻錄進了崔勝澈被人推搡著給錢和打臉打得紅腫的片段。

    這一段視頻先是被初中老師看了,他才突然想起很久以前他覺得不對勁的地方,翻出了聯系冊聯系了崔勝澈的父母。

    那一天回家的時候,他和尹凈漢一起走在向日葵的路邊,因為要補課放學晚了許多,尹凈漢說又是一個下雨的夏天。

    突然崔勝澈停住了腳步,他看見對面向他走來的父母,這是自搬家以來他第一次在回家路上看見自己父母來接他。

    按理來說,這應該是很感動的場面,崔勝澈很小的時候幻想過很多次。生日的時候他也幻想過父母能夠接一接他,他其實不想要什么幾百塊的模型汽車,他覺得學校附近的十多塊的一個文具盒就可以當他的生日禮物,或者帶他去吃一頓好吃的就足夠了??傻攘撕芫?,每次幾乎等到的都是那幾個人叫他幫忙做衛生,和回到家桌上放著的已經變得軟塌塌的一小塊蛋糕下面壓著的永遠不會變的父母去工作啦,寶貝很懂事的,我們知道,生日快樂的紙條。

    所以當他被母親抱緊懷里,一遍又一遍撫摸著他的背,說一切都過去了的時候,他不適應的有些莫名其妙。

    母親哭的比他還厲害,眼淚啪嗒得掉在校服上,把校服的藍色都暈染開。

    不過也許那也是因為母親哭的喘氣而手抖沒有拿穩的傘灑下來的雨滴,反正總是濕了一片。

    連在旁邊站著的父親也紅了眼眶,但是崔勝澈想到的卻是去拉尹凈漢的手。

    母親說的沒錯,這一切早就過去了,他應該早就走出來了,這都是托尹凈漢的福。

    尹凈漢叫他學跆拳道的,要不然他現在估計還是被欺負的份。

    但是尹凈漢不想打擾這一家人的溫馨場面似的,徑直走遠了,走到向日葵的后面,他回頭向崔勝澈說了一句話。

    雨下的太大,他聽的不清楚,看口型應該是再見。

    他最后還是休了學,最后一天去學校收拾東西,他覺得身邊的人看他的眼神都變得奇怪。崔勝澈全身不舒服,想去找尹凈漢告別,到了隔壁班,問同學竟然沒有一個人知道尹凈漢是誰,大家都像是唯恐躲他不急的樣子。

    崔勝澈想,之后總會有時間再見面的,畢竟他住在街尾嘛。

    之后他被父母帶去看心理醫生,他覺得簡直多此一舉,干嘛事后諸葛亮啊,根本沒有用。

    但是怎么說呢,心理醫生也就像是另一個發泄的窗口一樣,崔勝澈想著早些了事就一五一十地把他和尹凈漢的事情告訴了對方。

    直到他在房間里呆著無聊去走廊里走動,正好聽見轉角處醫生和父母的談話。

    孩子還是得再靜養一段時間,應該還是因為那段被霸凌的經歷對他影響太大,才會還想出一個朋友來陪伴他。這也不怪二位,二位也是工作太忙,沒有注意到

    崔勝澈被氣得笑了,說他幻想出一個朋友來陪伴他自己?他是瘋子嗎?還是說其他人都是瘋子?尹凈漢他住在街尾,高中在他隔壁班,還送了他一把傘,這些難道都是他自己一個人幻想出來的嗎?他要有著想象力他直接去當家好了,在高中呆著可真是屈才了。

    他剛想出聲就聽見他父親說:他說他的朋友叫尹凈漢,住在街尾的那棟房子里。但是實際上那棟房子已經空了許多年了,前幾天經過的時候那里還是雜草叢生,怎么可能住人?但是我們家孩子十分確定,甚至連他的外貌都說出來了,真的沒有大礙嗎?

    可崔勝澈一句話也聽不下去了,他推開拐角處的門,在父母和醫生驚異的眼神中跑回了家附近的那條街的街尾,那是尹凈漢告訴他的他們家在的地方。

    他期望那棟房子應該是一副井井有條的樣子,就像所有人的家一樣,整潔,干凈,現實卻是那的確是父母口中的空了許多年的雜草叢生的空房。

    而當他回了家,翻出第一次見面尹凈漢送給他的雨傘的時候,他才猛地發現那把雨傘其實是很早以前他以為借給欺負他的同學的。

    他甚至翻出了拍攝的高中分班的照片,上面的每一處名字他都看完了,只有反光處的一部分不是很清楚,但是海報的排版卻清晰的表示那個地方沒有別人的名字。

    他想起那次和父母說自己有一個住在街尾的朋友時,母親顫抖的手打開了那張照片,其實那張照片的名字上從來沒有過尹凈漢的名字,可他當時完全沒有注意到。

    崔勝澈終于明白為什么尹凈漢每次在學校旁邊的向日葵等他喊他名字的時候沒有人注意;為什么尹凈漢踢那個欺負他的同學的膝蓋的之后沒有遭報復;為什么高中分班的時候轉頭就沒有看見尹凈漢,而只是看到了很像他聲音的另外一個同學;為什么尹凈漢從來沒有邀請自己去他家玩;為什么尹凈漢總會會將一些好像在暗示他的笑話;為什么自己最后一天去找尹凈漢的時候大家都把他當怪咖看。

    因為他知道,尹凈漢只不過是他自己臆想出來的朋友,從一開始他一直都只是一個人。

    而最后一天下雨的夏日,尹凈漢站在向日葵的后面朝他說的嘴型雖然是再見,但被雨水沖刷成的形狀分明說的是永別。

    為何永別?因為尹凈漢也不是一個真實存在的人,大概是人們口中的精神疾病所帶來的幻覺。

    總會有一天,崔勝澈不應該被纏身,他要回到正軌上去的。

    他的父母終于發現的那天,應該就是永別的時候。

    崔勝澈后來又再一次搬了家,上了大學。

    大學里的人來自各種城市,誰都有很復雜的背景,崔勝澈也有了朋友,一群打鬧嬉戲的朋友。

    他接受了很久的心理治療,心理醫生和父母不斷反復確認,在他的心里那個尹凈漢是一個虛構的朋友,似乎這樣子就算完全痊愈了。

    崔勝澈一直無法理解為什么他們那么執著于這件事,甚至于感覺所謂幻想出來的人是一個副作用一樣,他忘記了對方就應該是痊愈的表現。

    父母帶他離開這座城市的時候,經過街尾的那座房子都緊張得不得了,害怕他想起些什么。

    大家都把不得他忘記過去的一切。

    所以當心理醫生問他是否還記得尹凈漢的時候,他看向他的父母,兩個中年人似乎因為這件事情老了許多,鬢角的白發多的幾乎快要染白整個頭。

    尹凈漢是誰???

    但是他到底忘了什么呢?

    其實他什么也沒有忘記,就像是向日葵總會在夏天開,大雨總會在夏日傾盆。

    還有尹凈漢給他遞過來傘時,問他的那一句語調:我們一起打傘吧?

    洪知秀過來拍了崔勝澈的背,那意思是要不中午一起吃飯,崔勝澈急忙關掉了手機上的沒有朋友是怎樣一種體驗?的頁面,如夢初醒一般朝他點了點頭。

    他現在也有了朋友,所以為何要去糾結過去呢。

    學校來了新生,如同沒有吃過飯一樣地往食堂里沖,洪知秀很是不滿還沒幾分鐘就擠滿了人,叫崔勝澈去點外賣。

    而崔勝澈沒有聽到他說的話,有一群新生因為插隊發聲了口角,眼看就要打起來。

    崔勝澈趕緊上去拉人,正好拉住一個差點被推到在地的瘦弱小孩。

    小孩長得很瘦,看起來像是營養不良的樣子,可是身高卻好像因為分配不均拉了許多,如同一個抽條的竹竿。

    他雖然瘦,但崔勝澈拉他的時候也廢了好大的勁。

    洪知秀跟在后面問崔勝澈:你是要吃麻辣香鍋還是炸雞?沒聽到崔勝澈回答他的話,就抬頭看了一眼確認情況。

    艸,尹凈漢?洪知秀朝著小孩問。

    被崔勝澈拉走的小孩聽到有人叫他,回頭一看,也笑了:媽的,這也能遇到你。

    那倆個人還在說著什么你也在這里讀書?你休學的那一年去哪里了?伯母還好吧?等等一系列的話,崔勝澈卻愣在了原地。

    應該是他曾經幻想出來的那個朋友也叫尹凈漢。

    雖然說他到后來也漸漸說服自己尹凈漢是自己幻想出來的人,畢竟那棟沒有人住的房子,大家都不認識尹凈漢,甚至于連分班名單上都不存在的名字,可為什么他總是懷疑自己會有那么真實的體驗。

    像是外貌,像是聲線,像是每天跟他說的話,那些無聊且好笑的諧音梗,他有去網上查過,有一些是有原版,而有一些好像是原創。

    他沒有和心理醫生說過這件事,他其實已經想好了,這應該就是自己想象出來的,自己的想象力很豐富,超過了常人。

    反正大家都這么說不是嗎?

    甚至自己也承認了這鬼話。

    但是,他自己真的相信嗎?

    洪知秀又在喊崔勝澈,說中午就吃炸雞了,尹凈漢想吃。

    啊,忘介紹了,尹凈漢是我發小。

    他打了個招呼,洪知秀又介紹起,我室友,崔勝澈。

    崔勝澈沒望見對面小孩像是饒有興趣的打量他,還笑了一下。他覺得自己挺可笑的,世界上重名的人許多,自己就是想要在一些事情上去找倆個人的共同點。

    心理醫生說他想象出來的朋友,其實是他自己很早以前記憶里的信息,就像人做夢一樣,其實是大腦捕捉一些記憶碎片再整合起來的,說了一大推他也沒有聽懂,反正說來說去就是他自己編的唄,只不過他自己不承認。

    所以他自己也學著舉一反三,比如什么那些原創笑話是自己很早以前看紙媒看到的之類的來安慰自己。

    可是他還是避免不了一些刻意的聯系。

    像是第一次見小孩的時候,把他拉走,用了很大的力。記憶中尹凈漢也是這樣,在運動會之前他從來沒有想過尹凈漢竟然這么擅長,看他跳遠幾乎就和彈簧一樣,明明看起來應該是一個小身板的男孩。

    又或者是洪知秀問起小孩休學的那一年的情況,崔勝澈竟然也會莫名地期待,希望他說出什么與自己經歷有過重疊的部分。

    可對方含蓄地望了崔勝澈幾眼,也沒說那一年到底有什么事情。

    之后幾天,那小孩總來纏著洪知秀,崔勝澈也就自然而然地跟著聽他們的對話。小孩也總喜歡提一些夏天的事情,洪知秀說過他家住海邊,前者也說他小時候就和洪知秀天天跑海灘上撿貝殼,堆沙堡,什么之類的。

    我家附近沒海。崔勝澈插了一句,下一句就要冒出什么不過我家附近有一片很大的向日葵田。但是他看向了重名的那個小孩,雖然名字一樣,但干嘛自己要期待一些沒有意義的事情呢,好像他說了這句話,對方就會恍然大悟說我家也有一片向日葵田,或者我也記得有一片向日葵田。

    他終究不是自己的尹凈漢。

    說了這句話又能怎樣,兩個人等著他說他自己的故事,一段很讓人瞧不起的慫小子的故事,還夾雜著被人嫌棄的心理疾病的經歷。

    或許對方會驚訝的捂住嘴,甚至還會同情他覺得他身殘志堅,都這樣了還學習不錯考上大學,和正常人一樣,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可尹凈漢呢,從一開始就沒有把他當作不一樣的人。

    他從來就沒有病過,尹凈漢也從來不會說這是他的過錯。

    他本來就是一個普通的正常人。

    只不過他有一個別人都看不見的朋友。

    有一天下午,崔勝澈逃了課在體育館附近等外賣,正好遇到了先跑下樓去食堂的小孩。小孩問他要不要一起吃飯,洪知秀因為家里的事情請了假。

    說不好吧,自己一個人吃飯挺尷尬的,就答應了對方。

    崔勝澈提了外賣和小孩一起去食堂,本來以為會是一個非常尷尬的午飯,因為沒有意外的話,應該不會有人說話挑起話題。

    但是意外就出現在小孩身上,小孩是個話癆,打完飯嘰里呱啦說了一大堆,最后扯到了崔勝澈提到過的他家附近沒有海的話題上。

    小孩說,他也沒去過內陸地區,那里的夏天是什么樣的啊。

    崔勝澈皺了眉,他印象當中的夏天只有滿眼的向日葵和一直下的大雨,或許有幾天的陽光還有一個叫尹凈漢的自己幻想出來的人。

    真的未免有些不舒服,在一個相同的名字的人面前提起另外一個,不存在的人。

    對方可能會認為他是在故意套近乎,而他卻掏心掏肺得顯得格外的敏感。

    可是這小孩和尹凈漢一樣,沒有分寸感的擠入了他的世界,巴不得把崔勝澈的十八代祖宗問一個遍。

    他想了很久,還是決定告訴小孩尹凈漢的事情,就當是自己的一個了斷。

    尹凈漢到底真的存在過嗎?

    這一點其實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尹凈漢的確帶給了自己一段難以復刻的經歷,就像是七月向日葵的金色,遇到了八月暴雨的藍色。

    我有一個朋友,他說,也叫你這個名字。

    他在我十四歲的雨季時出現,在我十八歲的夏日時消失。

    我第一次看見他的時候是在學校附近的向日葵花田,當時我們正在上課,老師講的題很無聊,還在下雨,有人叫我把傘給他用。我正好看向窗外,看到了向日葵花田旁邊打著傘的他,回家的時候他便和我用了同一把傘。

    他說他叫尹凈漢。

    小孩聽了崔勝澈的一大通講述之后剛要說些什么,洪知秀的電話打了過來,打斷了他的話。

    崔勝澈只好接起電話走出食堂。

    真好啊,現在的你也有朋友了。小孩莫名其妙地說了一句,崔勝澈沒有聽見。

    小孩瞇著眼睛想,自己的話說的真準,再見果然就是再一次見面啊。

    可是剩下的日子不是還很長嗎,總會有那么一天,可以再次看見夏日的向日葵。

    就算那天雨還在下,向日葵也一直會這么耀眼的。



<u id="0bgj4"></u>
  • <wbr id="0bgj4"><source id="0bgj4"></source></wbr>
  • <sub id="0bgj4"></sub>

    <wbr id="0bgj4"></wbr>
      <wbr id="0bgj4"><legend id="0bgj4"></legend></wbr>

        <sup id="0bgj4"></sup>
        <wbr id="0bgj4"></wbr>
        <wbr id="0bgj4"></wbr>
        白嫩美女在线啪视频观看,国产色精品VR一区二区,岛国三级在线观看,久99视频精品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