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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幾個南邊商人模樣正在交聲嘀咕,言語間隱約夾帶豐祥的名號,不免心中生出計較。走進二樓雅間,尋了個僻靜處坐下。——*——雅間正中置一張大桌子,桌上擺著幾匹代表性的綢緞花樣,寶德縣附近幾家出名兒的布莊掌柜已經各自尋了座位等待。瞥見沈硯青一道青裳走進,那鳳眸玉面,嘴角噙一抹似笑非笑,冷傲不羈,勾人著迷又讓人恁的磨牙切齒。小錦暗暗拽了拽主子的衣袖:“快看快看,那欠揍的賊人竟然還真來了,當家的快開場吧?!?/br>呵,不是說自己是魍魎小人嚒,怎么還來?鄧佩雯抿嘴笑笑,終究與他合作乃是這些天觀察后的最佳目標,都是半死的莊子,卻又都想要起死回生,誰也不特別依附誰。討厭歸討厭,生意是第一。便清了清嗓子對眾掌柜抱拳一揖:“承蒙各位老板賞臉,布匹大家都看到了,生意好壞想必這幾天也有目共睹。北面廣繡少,市場開闊,豐祥綢緞亦是四代經營的響當當老牌行,實力就在這里擺著。那零散的生意我們不做,次品我們也不出,要做就做長久的、上檔次的。今日在此招商,訂多少一律先付七成定金,倘若賣不出去我們一分錢不收全部退回來!”底下頓時一片嗡嗡議論,眾掌柜交頭接耳。廣繡是后起之秀,花色以繁復富麗為主,間或摻雜一些西洋的味道,雖尚不及在北面流傳,只這幾日的擺攤淺探,便已能預測出苗頭。都不是傻子,都曉得這是有塊油水的糕兒。少頃一個便道:“我這廂付了定金,你幾時能夠交貨?那貨是怎么發?運費又算誰?”“是啊是啊?!币槐姼胶?。鄧佩雯頭一回站在人前擔當,說來還是緊張,怎奈終究性格堅韌,便暗自捺了一口氣道:“付了定金,再看花樣面料,都定下來,即日便可按著訂單次序開工。豐祥綢緞不比旁的小作坊,幾百號老工人都不是吃閑飯的。成貨從水運改走官道,一切按規矩,運費均攤?!?/br>眾人又議論一陣,把心中疑難發問。鄧佩雯兀自大膽回答,一邊回答,一邊悄悄打量角落端座的沈硯青。見他依舊泰然抿茶,不見動作,不免有些憤懣,來了不吭,不如別來。沈硯青洞悉分明,只是按兵不動。幾名掌柜商議后準備定單子,把小錦高興壞了。卻忽然人群中闖進來幾名生意模樣之人,cao著南邊口音:“鄧大小姐真是搞笑,我們豐祥綢緞莊昨日才來北面生意,幾時您卻搶去我們的名號?這不是存心砸我們的莊家招牌???”****的模樣,一邊說一邊走進來東摸摸西蹭蹭……果然是來挑事兒的。沈硯青好整以暇地瞇起鳳眸,靜看好戲開場。大小姐?…女人!掌柜們才要按下的手印頓然一滯,紛紛把眼神集中在鄧佩雯身上。那時的生意,一般是不肯與女人合作的,只怕生意還沒開場,便先惹來一身的陰晦霉氣。可惡,必然是那惡毒小娘怕大小姐翻身,找人滋事來了。小錦擼著袖管沖上前去:“喂,你叫都叫大小姐了,難道還不曉得豐祥綢緞莊我們佩雯小姐才是嫡長???從哪里來的滾回哪里去,有種讓那個老妖婆親自來攪和!…??!”卻話還沒說完,發簪便已經被那幾人揪掉。滿頭青絲散下,竟然真的是個女的!眾人議論紛紛,不知忽然又唱的是哪一出?一個藍衣掌柜蹙眉問道:“這個……這位兄弟說的是什么意思?莫非這位公子女扮男裝、竊取了貴莊豐祥名號?”“正是!你但且問問她可有布莊的授印,教她拿出來看看便曉得!旁的不說,僅我們豐祥綢緞在南面是富貴上上之品,幾時又會低賤到路邊買賣?她那原是個空場,便是這些天賣的幾匹布,也都是僅存的舊貨。我們當家老板聽得風聲,怕眾位被她蒙騙,特意著小的幾個過來為布莊正名則個!”抑揚頓挫的尖高嗓音,把人拆穿到赤果果的地步。原來竟是什么都沒有,看今后誰人還敢與她合作?鄧佩雯垂下的手暗暗握成了拳頭:“休得聽他紅口白牙,鄧家三代老工人還在布莊內等著開工呢,掌柜們聽在下解釋?”還有什么可解釋的呢,正經富貴人家又哪里容許女人出來拋頭露面?好了,幾名掌柜暗暗對視一眼,少頃抱拳歉然一揖:“實在是對不住鄧老板,早先思量不周,還望諒解?!?/br>人群陸續散去,只留下鄧佩雯孤零零站在桌子正中。那一群人竟然聽都不聽她半句解釋。“完了完了,沒戲唱了……媽的,回去和那女人拼了,看誰先逼死誰!”小錦沮喪地紅了眼眶。見沈硯青主仆依舊在椅上端坐,便叉腰沖過來:“還不走?個小氣巴拉的,不過就是占你們家店門口擺幾天攤子,有完沒完了!當你們那冰窖子破店是塊寶???”呵,飯都吃不起了,一張破嘴還這么惡毒。沈硯青拍拍衣擺上的灰,悠悠然站起來:“沒完?!?/br>鄧佩雯滯滯地凝了沈硯青一眼,見他一貫似笑非笑的臉龐上依然看不出什么心思變化,不免生出無望……這樣城府之人,既曉得自己是個身家落魄的女人,必然是更加不屑于合作了。罷,和則來,不和則去。便也不亢不卑地冷冷一笑道:“便是沈老板沒完,我們也要走了……哦,他日若是再回來,希望貴布莊依然還健在?!?/br>大步將將往樓梯上走。“擾您擔心,自然會健在。不送?!鄙虺幥喙傲斯笆?,意味深長地看著女人的灑脫背影。好生刻薄的嘴皮子,不過倒是個堅強有擔當的女人,這般一眾人群刁難,任是頭腦清醒不掉一滴眼淚、應付自如。當下便定了心思。鄧佩雯才走了兩步,便聽身后傳來男子不慌不忙的帶笑嗓音:“在下準備打造沈家自己的名號。定金我給你,你給我織布,繡景和布莊的印記。那加工費,我比別家多給你一層。鄧小姐考慮幾天,若是有意,自去布莊找我詳談,鄙人隨時恭候?!?/br>他竟是不貶低女子謀生???鄧佩雯步子一頓,眼梢瞥見沈硯青側面一道血紅的‘抓痕’,又想到那日布莊內他對鸞枝的霸道與縱容,莫名的一根心弦兒動了一動。冷冷扔下一句:“沒得談,太苛刻?!?/br>……雨停了,長街上卻依舊水漬兮兮,濺得衣擺上星星點點。魏五皺著眉頭:“想不到竟然是個娘們,不過爺給她開的要求恁的苛刻,怕是她不肯答應。要是就這么一去不回怎么辦?”“她若是當真舍得一去不回,方才便不會答我那最后一句……先咬死了,等以后再松口,她便以為多得了利益,到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