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他愛過她

    孟城還沒進到屋內就在門外被攔了下來。

    他回家的時候剛好已經是晚上了，庭院里只有小小的矮燈照映著小路，如果沒仔細看還真的不會注意到木門旁站著一個男人。

    思北。他沒有很訝異，怎么沒開燈。

    我來吧，哥。思北是個精壯的男人，叼著煙，外表看起來玩世不恭，說著，他從孟城的手上接過行李，沒開燈才能聽到八卦，不是嗎？

    嗯。孟城沒表現出什么別的表情，仿佛對他的話中帶話毫不在乎，輕飄飄地就好像初冬地第一片雪花。你聽到了什么。

    你也沒說別的。思北咧開嘴笑了笑，他是個高大的男人，提起一個行李背包就像在拎一只小貓。就別裝了吧，哥。

    就算知道了又怎樣。孟城淡淡地說，這時候才有了些表情，他微微瞇起眼睛，手中緊握著懷里的底片相機，他揮手，示意思北把煙掐了才進屋子，媽不喜歡煙味。

    是是，大姨就喜歡花香。你既然知道大姨喜歡什么，為什么你就不懂大姨最希望思北笑嘻嘻地說，在孟城的眼神警告下噤聲，轉而回到之前的話題，所以你真的和那個叫許沫的女人在一起過嗎？他掐了煙，丟在門口的小垃圾桶內，哥，我怎么都不知道。

    誰都有過去，難道你沒有？孟城反問，皺著眉頭不贊同地責備他，思北，別打探別人的隱私。說著，他接過思北手上的行李，直接放在自己的臥房內的沙發旁。

    回來之前他曾和孟夫人通過電話，讓她知道他即將回到家里，還會待上一陣子。多虧了那通電話，讓他至少不會一回到來就要睡在鋪滿灰塵的床上。

    思北和孟城是表兄弟，外表看來還真看不出來兩人有點血緣關系。雖然孟城從小就老成，不怎么討喜，但是因為思北脾氣好總是容易和人混在一塊，這樣天差地別的兩個人，感情出乎意料的好。思北也是為數不多可以讓孟城說心里話的人之一，當然并不包括孟城的感情事，那是他最柔軟的地方，唯一不能交出去的把柄。

    思北直接在他的沙發上坐了下來，毫不在乎他已經黑了半邊臉，舒服地嘆了一口氣，先去做你該做的事，快點回來，我還想再聽八卦。

    你是聽不懂人話嗎？

    我看是你不懂人心。思北躺在沙發上，用腳趾頭隨意地扯開襪子，解開緊繃的腰帶，快去難得能挖到老哥的八卦，我才沒那么容易放棄。

    孟夫人已經要睡了，年紀已經有些大的老太太總是特別注重睡眠時間，但是看到孟城的時候，她還是多說了兩句，直到她真的啰嗦不下去了，孟城才回到被思北占地為王的臥室。

    欸

    孟城一回到房間，思北就沖著他發出一段長長的，且意味不明的怪聲，孟城揚起脖子，用眼神讓他有屁快放。

    我都不知道，哥。思北的表情和之前的吊兒郎當完全不一樣了，他盤腿坐在沙發上，一臉嚴肅，哥，你給人送了頂帽子？

    見孟城沉默，思北心中也也有了個底。

    哥。見他似乎默認了，思北不高興地催促。

    你問完了？

    可是你沒回答我。

    孟城翻了個白眼，在單人沙發上坐了下來，你從哪里知道的？

    思北晃了晃掌心中的黑色手機。

    誰？他揉了揉眉間，還沒等到思北回答，孟城擺手，算了，不重要，反正這也不是什么秘密。

    庸哥跟我說的時候我還不相信呢，哥，你真的？

    有什么問題？

    你是魔怔了？思北有些怒，這一系列的資訊將他心中的孟城從天上打落，在他看來，孟城不過是有些難相處，但他做不出和別人的女朋友廝混在一起的事，這有違道德倫理，再不然就是那女人勾引你？

    為什么我和許沫之間的關系，在你們的眼里不是我魔怔，就是她勾引我。思北，你也是這樣想的？

    不然呢？

    我沒有魔怔，沒有發瘋，也沒有犯傻。孟城一臉認真地說道，我真的愛過她我不會隱瞞這件事，但這些事情早已經過去，和我有什么關系？

    思北有些尷尬地別開眼，那后來怎么了？你和那個叫許沫的女人分手了？

    怎么？我看起來像是還和她有聯系的樣子嗎？

    孟城為他問了這么一個愚蠢的問題冷笑，也不想浪費整個晚上和他在這里做感情諮商，如果思北想要繼續留下來，他也不會阻擾他，確實好幾年沒回來了，曹東說的話他也有聽進心里。對現在的他來說，思北也好，母親也好，他會在這一段時間好好陪著他們，或許真的是年齡到了，就算是他這種人也開始懂得珍惜這在寒風中苦苦撐著的關系。

    他拉開背包的拉鏈，將衣物丟了出來，在洗衣袋里堆了一座山，隨后將背包里的相機小心翼翼地捧出來，放在房間內的干燥箱里收起來。

    知道孟城再沒有和那個女人聯系，思北的臉色也好了一些。

    這樣也好...懸崖勒馬啊哥。他小聲地說道，也覺得自己的態度有些不太好，但是你當時是為什么會攀上那懸崖峭壁，這不太像你。

    什么不像我。孟城抬起眼睛看了看他。

    你不像是會喜歡...這種女生的人。出于對孟城的尊敬，他小心著遣詞。

    你又懂了。孟城冷哼。

    那你說說你們怎么認識。思北問道，啊，還是這是你心里頭最深的傷口，我這樣會不會在你傷口上撒鹽？

    沒有傷口。孟城淡淡地說道，揚起頭看著純白的天花板，然后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從來都沒有傷口。

    他有時候也是在想在獨自一個人眺望遠方的夜晚，在缺氧的高山之巔，天空是平地無法窺視的純粹，當身旁只剩下大自然的聲音的時候，他會想起許沫這個女人，是懷念，更多的，是幾不可聞的愧疚。比起許沫帶給他的，更多的是他給許沫帶去的傷痛。

    因為和他扯上關系后，許沫失去了謝常勛，更是失去了她自己。

    然而，他會說她失去了謝常勛是她活該她如果一開始就沒有和他上床，她和謝常勛或許就會像一對尋常的情侶，過了幾年就結婚，再過幾年就生下第一胎，退休后兩個人相偕環游世界，過得幸福而美好，那么在她的世界里，孟城從未出現。

    所以許沫和謝常勛分開，在孟城的立場來看，從來就不是他的責任畢竟他也只是遵循了自己的欲望。到現在他還清楚地記得，許沫和他的第一個吻發生之前，他想的是如果現在不干，那么許沫的人生中就真的不會再有孟城的名字。

    是的，他明知不應該。

    他明知道謝常勛對許沫來說代表著什么她這輩子最愛的人是謝常勛，他認識她這么多年，從初次相見開始，至今也已經有好些年了，這么多年來，唯一讓她動了結婚念頭的也只有謝常勛。

    但是許沫是個矛盾的女人，她向往著謝常勛帶給她的穩定和溫柔，卻又疲于他的平淡和簡單，這時候她的眼中才出現了孟城，危險和未知，她本能的想要從孟城的身上獲取在謝常勛上得不到的心跳。

    以至于她最后跌得粉身碎骨。

    孟城還記得，她和謝常勛道別的那一天，是唯一一次，他看見一向驕傲得像個女皇的許沫，卷起身子，抱著棉被和枕頭無聲地在嘶吼。

    他的心確實有些抽痛，盡管他一直都知道在許沫的心中，謝常勛是獨一無二的，但是當這樣的對比擺在眼前的時候，他卻更加地焦躁。于是他不耐煩地將她從床上撈起，在她哭得最凄慘的那一個晚上，殘忍地挺進了她的體內。

    聽著她哭著，他有些病態地想，這下，她總算有那么一個音節是為了他而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