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絲鞘(6)野合
金絲鞘(6)野合
一層薄月鋪在朦朧湖面上,微風拂過清湖,漣漪蕩漾,湖水如星子般閃著碎光。 花香浸鼻,斑斑竹影,姬寧和秦亦一前一后走在回寢宮的路上,滿宮佳景也消不去小公主心中的煩悶。 她覺得秦亦心眼子實在太壞,惱得她一路就沒和他說過話。 手里的燈籠被風撲滅,姬寧也沒點燃,循著被月色照亮的路,悶著頭往前走,走岔了路也沒發現。 秦亦看著她拐進一條隱秘無人的小道,出聲喚她,公主。 姬寧被他戲耍了一陣,此時氣還沒消,悶聲道,我不想同你講話。 秦亦沉默不言,心道這是把人惹急了。 半晌,他屈指敲響劍鞘,突然道了句沒頭沒腦的話,已經化了。 姬寧聽他前言不搭后語,氣鼓鼓問,什么化了? 公主要親眼看看嗎? 姬寧正氣他,卻又有些好奇,她思考了片刻,停下腳步,轉身問他,什么? 秦亦伸出手,給她看空空如也的掌心,公主給屬下的冰已經化了。 冰沒化之前,不許再擾她。 這是姬寧在路上同他說的話。 秦亦又道,在胤都時公主說過,叫屬下見到公主時,腳步放慢些。 他一本正經地解釋,所以屬下此前才沒能及時追上公主。 他垂著眼瞼,專注地看著她,說得煞有其事,姬寧都被他的邏輯唬得愣了一瞬。 她反應過來后,抬起手啪一下打在他掌心,跟夫子持戒尺教訓學生似的,兩道細眉輕蹙著,胡言! 她訓斥的語氣軟綿綿的,打他的力道更是輕如風吹,以秦亦的反應能力,躲開是輕而易舉的事,但他沒躲,反而五指一攏,將姬寧的手握住了。 他骨節修長,雙手使慣了刀劍,指上掌心全是粗繭,下手也沒個輕重禮數,擦過皮膚時引起一陣難言的酥癢。 他垂下眼,拇指按在姬寧的腕心,似有似無地在她腕間那顆紅痣上蹭了一下。 他體溫炙熱,輕輕撫過手腕時,姬寧感覺仿佛被一團細小的火苗燎了一下。 她怔了一怔,頓時便想到了曾經在街上,秦亦也是這般握著她的手,扶住了下馬車的她。 隨后,她又自然而然地想起了他提著她的腰將她從馬車上抱下來的情景。 思及此,姬寧頓時惱紅了臉,她把手抽出來,不知禮數,秦亦你下次再這樣,我就要治你的罪 姬寧話沒說完,秦亦突然豎起食指貼上了她的唇。 他抬眼看向前方茂密昏黑的竹林,彎腰貼近她耳廓,以私語般的氣聲道,噓,公主,有人。 秦亦長發高束腦后,此時彎下腰,發尾也隨著垂了下來,輕飄飄落在姬寧胸前。 壓在唇上的觸感叫姬寧腦子都懵了,頓時連話都說不出來。 她一時想,哪里有人,就算有人又如何,她乃大祁公主,何事需得她躲躲藏藏。 可她一時又想,秦亦怎能用手碰女兒家的唇,他怎么、怎么這般放浪。 青年高大結實的身軀立在小公主身后,身影落在她身前,如一座巍峨山岳壓在她身上,雖沒有貼上來,但那灼熱的體溫與冷冽氣勢卻叫姬寧無法忽視。 她捂上發熱的耳朵,回頭看去,恰對上秦亦一雙深邃的眼。 在這薄霧般的夜月下,如一口蓄著清冽寒水的深井。 聽。他說。 風止湖平,姬寧屏氣凝神,驀然聽見前方響起了竊竊歡愉之音。 女子吟如發情的貓,男聲更是氣喘吁吁,聲音粗重。 兩人似乎聊了什么,姬寧聽不大清,只聽見啪一聲巴掌響起,隨后是一句粗鄙不堪的穢語,蕩婦,你家主子知道你這么sao嗎?干死你得了。 很快,那女子便哭似的呻吟起來,哭得叫人心憐,可再怎么哭,卻是未傳出一句求饒,反倒還叫著快些...... 姬寧哪里聽過這般yin穢之言,她訝異地睜大了眼,眼睫顫了顫,眨眼之間,耳根子便紅透了。 兩顆鮮紅的珠環墜在薄薄的耳垂上,仿佛兩滴羞紅的血懸在哪兒。 姬寧覺得這聲音似乎有點耳熟,可此刻卻容不得她深思這些。 聽見那響個不停的yin亂之聲,她下意識抓住了秦亦的衣服,腳下不自覺后退一步,像是想把自己團做一團縮進他懷里。 男女交媾之聲不斷從竹林里傳出來,越發響急,小公主慌慌張張開口,里面、里面的人是在...... 公主不知道嗎? 秦亦做任務時常潛伏在各大家族之中,撞見過不少陰私,對此等場面早已習以為常,甚至還有閑心看了眼拽在他袖口的手指。 指骨纖細,玉似的白凈,就是有點顫。 看見殺人的場面嚇成這樣,聽見人野合也嚇成這樣,膽子怎么這般小。 他收回視線,不動聲色地開口道,司寢嬤嬤說要教公主時,我記得公主大言不慚地說會,還說不喜歡那一院子的男人。 后一句他沒說,但姬寧知道是什么。 她還說過只喜歡他這樣的。 小公主心神一震,她抿著唇,轉身就要往來路回去,可秦亦卻擋在她身前沒讓。 皎月照在她臉上,嬌潤的皮膚下透著抹芙蓉花瓣似的粉。 秦亦仍是面無表情地板著張棺材臉,但當他抬起眼瞼時,底下卻是荒漠野狼般的一雙眼。 他望著姬寧羞紅無措的臉頰,緩緩道,男歡女愛,魚水之樂,這就是他們在做的。 那落在她身上的眼神淬著火,仿佛她欠著他什么。 - 很快,林子里聲響便漸漸弱了下去,里面的人似乎已經完事。 細微的響動傳出來,一串腳步聲自姬寧身后逼近,那野外與人媾和的男人從林子里慢慢踏出,看著小徑上拉拉扯扯的兩人,瞇了下眼,哦?扶光。 這聲音果真分外耳熟,姬寧轉過身,借著月光看向站在道路盡頭的人,赫然是此行同來行宮避暑的小世子姬照。 姬寧愣了好一會兒,似乎沒想到在林子里與人做那事的人是他,可細想過后,又覺得理應是他。 除了荒唐放縱的世子,還有誰這般膽大妄為。 此時只見他一個人,想那宮女許是害怕,躲在林子里沒出來。 姬寧聽墻角被抓個正著,紅著臉行了個禮,世子哥哥。 秦亦動作一頓,瞥了她一眼。 姬照乃安親王僅剩的血脈,葉停牧當年屠了安王府滿門,卻唯獨放過年近兩歲的姬照。 說不好是動了惻隱之心還是想為姬鳴風博一個仁慈的好名聲。 總之如今十多年過去,姬照也算安然無恙長成了人。 他在朝無政黨,宮中無親族,也沒人管著他,養了副荒yin紈绔的性子,平日除了上妓院就是進賭場。 偏又生了副陰柔多情的樣貌,這宮中的宮女不知被他禍害過多少。 姬照平日對姬寧倒是十分和善,先前兩人一起在學堂讀書,他還替姬寧擔下不少禍事。 姬照頭發披散在肩頭,衣衫不整地走了過來,眼神在秦亦和姬寧身上轉了幾個來回,揚了揚眉,扶光在這做什么,聽哥哥墻角? 姬寧臉皮薄,聽他這么說,霎時窘迫得紅了滿面,還瞪了眼攔著她不讓她離開的秦亦。 秦亦站在她身后木著臉裝死。 姬寧支吾著道,沒有,天黑,我一時走岔了路。 姬照拿腔捏調地噢了一聲,那你的侍衛也找不著路? 他似是斷定姬寧偷聽,揚唇笑笑,聽就聽了,羞什么,哥哥又不是小氣的人。 他突然彎下腰,笑瞇瞇地盯著姬寧的眼,身后散落的頭發垂下來,披著月色落到身前。 他領口大開,里衣都被人扯亂了,這個角度,姬寧能看見他脖子上留著的模糊唇印。 嘖嘖,怎么這幅表情,哥哥欺負你了?姬照看她羞得鼻子都紅了,伸出手想去刮一下。 但想了想自己這根手指方才進過什么地方,又皺著眉收了回來。 他緩緩站直身,視線在姬寧身上停了片刻,目光掃過她纖細的腰肢,別有深意地感嘆道,時間真快啊,扶光都長成大姑娘了。 尾音落地,一股肅殺之氣猛然朝他壓了過來。 秦亦側目看著他,手已經壓低劍柄,像是準備隨時拔出來。 姬照不甚在意,他甚至看都沒看秦亦一眼,直接越過兩人走了,語氣慵懶,夜深了,哥哥累了,扶光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噢,對了,他想起林子里還藏著個人,好意道,小宮女身子軟,面子薄,扶光可別嚇著她。 - 回到寢宮后,姬寧心神不定地在妝臺前坐了好一會兒。 片刻后,她叫住掌燈的侍女,緋秋呢? 替公主叫水去了,公主要叫她嗎? 姬寧取下珠釵,輕輕搖了下頭,不必,我等會兒就是。 侍女關門退下,是。 緋秋十多歲便侍在姬寧身邊服侍,李嬤嬤年邁,有很多話,姬寧只同緋秋講。 可等緋秋進來伺候她沐浴,姬寧又不知要如何開口了。 小公主趴在浴桶邊上,撈起一枚玫瑰瓣在手里翻來覆去地捏,顯然心里裝著事。 花瓣破開,紅潤的花汁流出來,她似乎由此想起什么,紅著臉小聲喚了句身后替她擦背的緋秋。 嗯?怎么了公主? 姬寧側過身,長發濕漉漉地披在她肩頭,露出被水打濕的臉,被熱氣蒸得粉潤,又嬌又艷。 姬寧抿了抿唇,極小聲地問她,男女那種事......是不是很舒服??? 緋秋手一抖,瓜瓢掉進桶里,頓了紅了臉,公主,奴婢哪里知道??! 說罷,她又瞧了瞧姬寧,公主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不是,姬寧沒同她說自己今夜遇到的事,就是、就是好奇...... 十七八歲的女兒家,好奇這種事再正常不過。 緋秋聽她這么說,想了一想,神秘地湊到姬寧耳邊,小聲道,奴婢聽別人說起過,說那種滋味,確實叫人欲罷不能。 姬寧狐疑地看著她,真的? 肯定是真的,緋秋道,不然宮中也不會有這么多偷情的侍衛和宮女了。 侍衛...... 姬寧腦海里突然浮現出一張冷俊的臉來,她睫毛顫了顫,埋在水里的腳趾輕輕蜷起來,小小哦了一聲。 不知信還是沒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