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絲鞘(4)解釋不通(小改)
金絲鞘(4)解釋不通
姬寧并非隨手胡指,因為秦亦的長相在大祁的確難尋。 他面骨銳利,眼眉線條干凈如刀,深眸挺鼻,面部輪廓比尋常祁國人深邃許多,雙眸猶如幽靜清潭,色澤淺透,看上去倒與胡厥人的樣貌有四分相似。 前些年胡厥使者來朝,向女帝獻上了一名俊美的胡厥男子。 那男子身形挺拔,戴珠串披獸氅,席上挽弓射雁,身姿矯健,十分悍勇。 本是一等一的樣貌,可當時嬤嬤卻同她說,這樣的人,萬萬是不能收入后宮服侍皇上的。 那年姬寧年紀尚小,不知為何,嬤嬤也沒有解釋原因,可姬寧想,秦亦和胡厥人長有幾分相似,雖然她不比母皇,可想來秦亦這樣的,應當也是不能收入府中服侍她的。 果然,司寢嬤嬤將秦亦細細打量了片刻,視線幾度掃過他腹下五寸之地,低聲勸阻道,不可啊公主! 見嬤嬤反對,姬寧咬了咬唇,態度越發堅定,有何不可,既然是服侍我,自然是要選我喜歡的。 嬤嬤嚇得臉都白了,像是瞧見了小公主立馬要收秦亦為面首。 這滿院子的男人,多是身姿如松容顏如玉的翩翩君子類,雖不瘦弱,卻遠不及秦亦一個殺手身板硬朗。 秦亦肩寬腿長,容貌亦是不俗,獨自站在一旁,乍一看去,的確比院中間一眾男子更加惹眼。 可女帝命她前來,是要尋人伺候扶光公主,而非找個男人在床上折磨公主殿下。 司寢嬤嬤閱人無數,一眼便能觀出男人胯間那物尺寸是否凡俗。而秦亦那體格,莫說服侍公主,怕是胯下那根東西在小公主腿根處磨上一磨,怕是都得將她嚇哭了。 司寢嬤嬤擦了擦汗,公主何不再仔細看看,這院里的男子皆是精挑細選,家世清白不說,琴棋書畫更是無一不通,相處幾日,總有能討您歡心的。 當年母皇在宴會上婉拒胡厥男子的畫面姬寧還歷歷在目,司寢嬤嬤越是反對,她越是咬死了秦亦不肯松口。 小公主輕輕搖頭,難得任性起來,他長得好看,我只喜歡他那樣的。 倆人說話聲音并不高,可遠遠站在院門口的秦亦卻像是聽見了。 厚白云影慢慢悠悠掠過庭院,他撩起眼皮,看向了高高站在臺階上的姬寧。 姬寧對上他的目光,愣了一愣,許是覺得自己這話太不矜持,雖并無它意,卻仍是紅了臉。 - 此事最終只能不了了之。 可憐司寢嬤嬤來時胸有成竹,在公主府待了兩日后,最后卻只能一籌莫展地領著人回宮復命。 但公主殿下青睞秦侍衛的事卻是不脛而走,在府里傳得人盡皆知,一時之間,眾人看秦亦的眼神都古怪了不少。 姬寧好不容易請走司寢嬤嬤,只覺自由松快,并未將那日當著眾人吐出的脫身之詞當回事,但她身邊的李嬤嬤卻是為此愁眉不展。 夜里,李嬤嬤伺候完姬寧沐浴,看她靠在床頭心無旁騖地讀書,忍不住擔憂道,公主那日對司寢女官所言,可是出自真心? 姬寧早將這事拋之腦后,茫然抬起頭,嬤嬤所指何事? 李嬤嬤嘆了口氣,便是公主所說心慕秦侍衛的事。 李嬤嬤見她這般無憂無慮,更是憂心不已,秦侍衛此人出身相府,行事狠辣,絕非良善之人,這世間好兒郎千千萬,公主可千萬要三思啊。 這已經是她第二次提醒姬寧秦侍衛出身相府,其中的忌憚之意顯而易見。 李嬤嬤是宮中老人,當年先帝駕崩,安親王意圖謀反,葉停牧率軍圍了親王府整整一夜,一夜里府內只進不出,撤軍之時,安親王只剩下年幼無知的小世子這一條血脈。 那年宮變,李嬤嬤是少有的知情人,當時陛下還是公主,領軍在外還未返京,李嬤嬤抱著只有不到兩歲的姬寧躲在公主府,擔心受怕了一整夜。 時隔多年,她仍記得第二日天亮時分,滿身鮮血的葉停牧身披輕甲,手持先王遺詔,踩著青磚來到兩位小郡主面前。 晨光追在他身后,照清了殿前一路血紅的腳印,腥味厚重,仿佛在死人堆里滾過一遭。 她從未見過一個人身上有那么多血。 后來她才知道,葉停牧一夜之間幾乎屠盡了安親王府幾百人口。 如今已經十六年過去,可李嬤嬤憶起那場面仍心有余悸 葉停牧官至宰相的路是由鮮血鋪就,他此般狠絕無情,被他收作義子的秦亦,必非良善之輩。 當年宮變已成王族秘辛,李嬤嬤不敢重提舊事,只好一遍又一遍地委婉勸告姬寧。 姬寧見李嬤嬤急張拘諸,雖有些不解,卻耐心寬慰道,嬤嬤不必憂心。 姬寧合上書,輕言細語地同她解釋,我不過借秦亦攔一攔司寢嬤嬤,并無它意。 李嬤嬤聞言,胸中稍微舒了口氣,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 雖說姬寧胸懷坦蕩,可李嬤嬤一番話卻是點醒了她,她自覺那日所言只為脫身,可在旁人看來卻算不得清白。 別人也罷,可她擔心秦亦會因此誤解。 姬寧為人磊落,第一次拉人作擋箭牌,想著還是同秦亦解釋清楚為好。 是以幾日后的午間,姬寧在府內避暑的涼亭攔住了秦亦。 涼亭北面圍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湖,東西兩側綠竹環繞,亭內立有半人高的冰鑒,里面裝滿了冰塊。 綠竹成蔭,涼氣習習,是個盛夏解暑的好地方。 秦亦在府內并無住處,游魂一般行蹤不定,姬寧也不知道要去哪尋他。 是以她趁著天氣炎熱,在這涼亭守株待兔,守了四日,總算捉到了黑色的大兔子。 姬寧午時有小睡的習慣,這幾日等得她困乏不堪,險些就趴在涼亭睡著了。 此刻看著出現在石徑盡頭的身影,她頓時醒了瞌睡,揚聲道,秦亦。 秦亦像是沒聽見,繼續提步往前走去。 姬寧愣了下,她原以為他們習武之人耳力出眾,沒想他卻是一點反應也沒有。 她此番出來未帶侍女,眼下沒有傳話的人,只好提著裙子朝他跑去,秦亦。 那身影仍舊未停。 他看似不疾不徐,但一雙腿不知怎么走得那么快,眼看著就要消失在視野里了。 姬寧有些心急,又提高了聲音,秦、秦亦,你慢些,我有話同你說。 喊了半天的人終于有了反應,他轉身看向姬寧的方向,但也不過去,就看著小公主像只兔子似的邁著小碎步往他身前蹦。 姬寧汗都快跑出來了,她停在他面前,仰面看著他,微微喘著氣,蹙眉道,你是不是故意聽不見我說話。 秦亦看著她因暑熱而變潮紅的臉,面不改色道,屬下不敢。 姬寧不太信他,但又覺得他沒理由撒謊,問他,你平時走路也這么快嗎? 秦亦模棱兩可道,差不多。 小公主被他三言兩語噎得沒了脾氣,只好道,那你下次看見我了,記得要走慢些。 是。 見他這般聽話,姬寧略過此事,領著他往陰涼的亭子去,你來,我有話和你說。 倆人在涼亭里坐下,姬寧輕咳一聲,是關于之前司寢嬤嬤來府里的事。 姬寧覺得這事是由她而起,所以語氣格外溫柔,她觀著秦亦的臉色,緩緩道,我先前同司寢嬤嬤說喜歡你這般樣貌的男子,這事你知道嗎 秦亦看著她,知道。 姬寧被他盯得有點心慌,她按了按胸口,繼續道,我當時那樣說,是為脫身的權宜之計,但我思想想去,怕你誤會,所以想同你說清楚。 秦亦聽完,一如往常地沒什么別的表情,不過眼皮子卻是往下一搭,避開了她的目光。 他淡淡道,公主多慮。公主千金之軀,屬下不過一介武夫,不懂琴棋,不通書畫,家世更算不上清白,不敢心生妄想。 姬寧聽他自貶自賤得如此熟練,愣了一愣,我并非這個意思。 姬寧疑心自己先前的話中有歧義,著急地解釋道,我沒有說你不好,也并不覺得武夫便比文人低人一等,只是當時事出緊急,無奈之下才出此下策。 秦亦撩了下眼皮,屬下是下策? 小公主被他古怪的腦回路震得說不出話,訥訥道,......我也沒有說你是下策。 秦亦沉默兩秒,垂眸站了起來,若公主無別的要事,屬下就先行告退。 姬寧見他這就要離開,不知怎么想的,抬手按住了他放在石桌上的劍,而后問了句沒頭沒腦的話,你、你覺得熱嗎? 秦亦站定,低下頭,看見姬寧睜著雙無辜的眼睛看著他,隱隱還帶了幾分愧疚。 她語氣溫柔道,五日后,我要隨母皇去行宮避暑,行宮依山傍水,夏季十分涼爽。 她屈起手指,無意識地在他劍鞘的雕紋上撓了一下,你要一起嗎? ---------- 秦某人:別說了,沒一句我愛聽的 求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