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4）

    顧昭從昏睡中醒來，已經是次日凌晨了。

    她先是睜開眼打算再躺會，等她意識到頭頂的燈不是沙發上那盞而是房間里那盞時，一種陰冷的感覺便從腳底攀爬而上，她連忙扒開被子去檢查自己的衣服，還好，衣服還是昨天那套，身體暫時也沒有察覺出其他不適來。

    她踮著腳小心地走到客廳，就聽到門外傳來開鎖的聲音，她正考慮現在去廚房拿把刀自衛還來不來得及，就見門已經被外面的人給推開了，顧昭神經緊繃著，眼睛一眨都不肯眨。

    直到她看到一張笑得有些欠扁的臉從門外閃了進來，她渾身緊繃的肌rou才都松懈了下來，她低聲爆了句粗口，正好被走過來的周慕聽到。

    周慕把買來的早餐放到餐桌上，揶揄道，喂，怎么一大早就開始罵人呢？

    顧昭無視他滿臉的愉悅，木著臉問他怎么會來？

    周慕得意地揚了揚手里那把鑰匙，說你以前就愛把備用鑰匙塞在門墊下面，我一找，嘿，還真在。

    我問的是，你怎么會到我家來的？宿醉的后遺癥之一就是讓顧昭的太陽xue有些突突的疼，她走到柜子前拿了兩顆止頭疼的藥片，就著周慕遞過來的溫水吞了下去。

    周慕見她吃完藥，怕她不信似的，直接打開手機的通話記錄給她看，像在展示她喝完酒做錯事的罪證一般，你看，昨晚九點二十一分，你給我打了通電話，說我怎么那么久都不來找你，還說你想我了想現在就見

    打??！

    沒等到他的話說完，就被顧昭粗暴打斷，驚愕和羞愧的情緒交替著在她臉上浮現，周慕見她滿臉的不可置信，還欲翻出錄音記錄來給她看，顧昭沒勇氣點開那條錄音聽，卻也不肯承認自己的罪行。

    她平復了一下心緒，客氣地對周慕道謝，她依稀記得自己是要給宋凜聲打電話的，但陰差陽錯，來的人怎么會是周慕呢。

    顧昭意思性地道完謝，也沒吃桌上的那份早飯，言下之意是你人也來了，餐也送到了，也該走了吧。

    但周慕自覺抓到了她的小辮子，仗著那點隱秘的小心思就敢無視顧昭無言的逐客令，他大咧咧地拉開椅子坐下來，邊拿出兩碗熱乎的小餛飩邊絮叨著，這家店排隊的人可多了，要不是想讓你一覺醒來就能嘗到那么好吃的餛飩，我才不愿意跑那么遠排那么長的隊去買早飯呢。

    顧昭沒接過他遞過來的勺子也沒吭聲，周慕像是絲毫沒察覺到她的心思一樣，埋下頭開始苦吃自己面前的那一碗，邊吃還邊發出品嘗到美味的嘖嘖聲。

    他邊吃還邊回頭，頻頻用眼神示意顧昭快坐下吃啊，顧昭正欲諷刺幾句，肚子卻偏偏在這個時候發出了響聲，周慕和顧昭都愣住，還沒等顧昭反應過來，又一聲腸鳴接踵而至，周慕再也憋不住了，笑得連手里的勺子都拿不穩。

    顧昭卻假裝無畏，在她拉開椅子坐下的剎那，想到的卻是網上流傳的一句話只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沒錯，只要她不尷尬，那尷尬的就應該是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