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7）

    周慕接完電話，臉上像結了層霜。

    顧昭問他怎么了，周慕只說家里出了點事，他現在得趕過去一趟。

    顧昭知道周慕和自己一樣，從小和母親相依為命，是單親家庭，但別的什么，她就不太清楚了。

    周慕走后，顧昭又在房子里待了很久，待到外面的暗色由淡轉濃，才鎖了門，不情不愿地回到家。

    第二天拍戲之前，她看到周慕眼睛下兩圈烏黑，顯然是前一天晚上沒怎么睡好，她特意囑咐化妝師多給他遮點瑕，化妝師嘴有些碎，給周慕上妝的時候和他開玩笑，說顧昭真關心你，還讓我多給你上點粉，周慕心里微動，但還是把這個話題岔開去了。

    還是前一天下午的那場親密戲，顧昭本以為自己應該已經做好了準備，可拍出來的效果還是差強人意，她找不到狀態，面部表情和肢體都呈現出一種木訥和僵硬來。

    顧昭被陳青山當眾斥責了幾句，雖不覺得自己委屈，但大小也是個女明星，面子上有些掛不住。

    陳青山話不多，但每個字的份量卻不輕，顧昭被說得面紅耳赤，最后還是周慕過來解了圍。

    周慕對陳青山說，陳導，您也別怪顧昭，兩個人的戲，她遲遲沒找到感覺，那說明我也是有問題的。

    陳青山拍了拍周慕的肩，不知是被他說動還是懶得再和這兩人廢話，顧自己走開了。

    顧昭拍不了親密戲，是因為她在生理上抗拒周慕，因為她人戲不分，她覺得自己既然跟了宋凜聲，就該和周慕保持距離，她忘了在戲里她不是顧昭是段迢，她喜歡的也不是周慕而是林暮。

    周慕昨天帶她去出租房，其實是走了一步險棋，他想緩和兩人劍拔弩張的關系，同時又忍不住表明了自己的心跡，他以為顧昭和宋凜聲鬧掰，自己就有了機會，他想的很是天真和美好，顧昭會接受自己的心意，又因為兩人這親密的關系，會讓她更加容易進入到角色和故事中去。

    一箭雙雕，他沒想到最后的結果竟是被一通臨時而慌亂的電話給打斷。

    周慕怎么也不會想到，其實差一點，就差那么一點點，他這個天真美好的想法就會實現了，但那鈴聲帶走了他，同時也驚醒了差點要點頭答應他的顧昭。

    而有些話，過了當時那個特定的時間點，就不會再開口問了。

    就算開口問了，得到的也已經不是當時想開口的那個答案了。

    周慕告訴顧昭，人是人，戲是戲，人戲不分是一個演員最好的狀態，可人要是影響到了戲，那就是一個演員的失職了。

    說完他讓顧昭再好好琢磨琢磨，不再打擾她了。

    顧昭把周慕這幾句話放在唇齒間反復咀嚼，直到她覺得自己已經是段迢而不是顧昭了，才主動和陳青山要求再拍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