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酬
報酬
金秋時節,京都入夜后的風可謂是越來越冷。月明星稀,航班降落得比預期早,段昱時戴著黑色的帽子和口罩,單薄的衛衣蓋不住體型,寬肩窄腰,一雙長腿交疊而坐,即便看不清容貌,也還是引來幾只漂亮蝴蝶。 他禮貌謝絕,拉著行李箱往出口走。 長指摸了身上幾個口袋才找到打火機,夜來風急之間竟是難以點燃。他索性不再掙扎,把煙頭含在嘴里,也算一種品嘗。 副導半小時前給他發了短信說有事耽誤了,現在還堵在路上。段昱時索性在機場坐了一會,實在是被煩透了才自暴自棄地出來吹冷風。 還好等得不久。 段昱時拉開副駕駛,系好安全帶,偏頭借火。 你是回劇組還是回家?副導降下半邊車窗通風,前面茫??床坏奖M頭,又是一頓好堵。 回劇組。 懶得明天再跑一趟。 副導卻故意曲解,調侃道,我可沒把你的女主角怎么樣,千叮萬囑的,連句重話我都沒敢說。 也沒得說吧。 副導的手越出車窗抖了抖了灰。 暫時是。但進步空間很大。 段昱時不答。 前面緩緩動了半個車位,手剎又被拉回來。 那邊怎么樣了? 段昱時一走就是一周,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他雖然總是沒個正形,但也不至于電影剛開機就跑路。更何況還帶了個麻煩小孩,注意事項都沒來得及給對方說明就匆忙踏上了異國的航班,可見事情的嚴重性。 不怎么樣。他靠在車后枕上,閉著眼在嗅飄起來了煙霧,尼古丁的苦調很令人清醒,我也不能怎么樣。 段昱時丟了煙頭,雙手環胸小憩。 京都的夜晚向來燈火通明,現在堵在大道,一時半會動不了是常態。副導的脾氣和怒路癥早就被這座城市癱瘓一樣的交通體系給治得服服帖帖,于是紳士地沉默。 打擾段昱時清靜的是十分鐘后的一通電話,屏幕在中控臺上亮起,顯然不是找他的。 前面剛好前進,副導看了眼來電顯示,抬抬下巴,你幫我接。 段昱時不耐煩地拿過,喂? 那頭沉默了半秒才反應過來。 段、段老師? 男人閉上的眼睛又睜開,眼皮掩蓋住大半濕潤的瞳孔,藏匿在帽檐下,看不清神色。 嗯。 怎么是您??? 他反問,怎么是你??? 芙提語塞,突然福至心靈,猜到副導今天提前下班的原因是什么了。 她本來想吃飯的時候問問他關于下個鏡頭女主心態上變化的問題,但在飯廳坐了半天都沒等到人。 哦。段昱時心有點癢,手指抽了根煙捏在手里把玩,這么晚了問劇本???加班費給多少? 副導從來沒問她要過報酬。 一個本來不看好她的人對她倒是苦口婆心耳提面命,那個把她抓進陌生領域的始作俑者卻直接原地失蹤,開機沒消息,看了她的片段也沒回響,張口閉口就是找她討要甜頭。 說起來,他們經濟合同還沒簽呢! 芙提有些生氣,可她又不敢表現得太明顯。心里鼓氣泄氣,反復幾個回合,才憋出一句。 我沒錢。 沒錢就掛了吧,等明天上班再說。 他挺起上半身去翻找打火機。隨身攜帶的那個珍藏版忘在了拉斯維加斯,便利店隨手買的漏油,剛丟了真是,人背起來抽根煙都得靠運氣。 車子龜速爬行著,忽然猛剎,嚇人一跳前面追尾了,不遠,兩家司機掐架的罵街聲隔著擋風玻璃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段昱時的耐心接近暴走的邊緣,已然忘了電話那頭還通著。 旁邊就是交警,敲了窗讓副導下來幫個忙。旁邊車門砰地一聲關上,芙提委屈巴巴的聲音從另一端襲來。 她說,反正你也不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