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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蠟燭的動靜這般大,躺在醫院的小寶弟,兩只耳朵也隔著墻聽到了一些,她自問:是巧合嗎? 巧合?什么巧合?顧榮金并不能從小寶弟簡潔的話里琢磨出任何東西。 沒什么。小寶弟眼皮垂下,不再開口說話,慢慢回憶往事。 她給顧榮金做小時顧微庭與甄鈺分顏分手,顧微庭突然離滬,尚不知有歸期,而甄鈺道自己手上有事情沒做完,死活不愿入顧家,瞞著所有人攀呂家,她聽到這個風聲時,甄鈺和呂江年已親密得和對小情侶似的,根本來不及阻止。 甄鈺口中那件必須要做的事情,小寶弟不清楚是什么,與什么有關系,但這段時間聽多了外頭的傳言,她好似知道是什么了。 甄鈺是要借他人之手扳倒段家。 不過仔細一想,又有些想不通。 段家民死之前送了一部分股份給顧家,根本并不穩,她若肯進顧家,給顧榮金當個繼囡囡,段家不是一推就倒了?她又何苦要費盡心思去攀呂家。 甄鈺以妓女的身份和顧微庭點蠟燭,說不上是一件有臉皮的事情,但總比成為繼兄妹后被人得知二人發生了可恥的皮rou關系強,她決定不入顧家的時候,可有考慮過這件事情?甄鈺真的愛顧微庭嗎?不入顧家而與顧微庭點蠟燭只是巧合? 一連幾問,越想腦袋越糊涂,小寶弟心緒煩躁,忘了肚子鼓鼓,翻了個身,肚子受壓而痛,腹中的孩子也鬧騰起來,她趕緊轉過身躺好,纖指輕撫肚皮,偷腔哼起廣州童謠。 哼著哼著,腦海里浮現一個稚嫩的臉龐,那個未出幼,不能勝衣便長眠于地的甄慈,小寶弟眼角濕潤,涕泣不能仰,對著隆起的肚子喊了一句:小慈 要在藍橋點蠟燭,次日相次六點,甄鈺從顧公館離開回藍橋。 金素與其他娘姨一刻不歇,把藍橋里里外外糞除得干干凈凈,纖塵不染,雜草一根也不放過。 甄鈺房內的什具,能換的都換上了紅木制的,點蠟燭那天要穿的衣服鞋子,金素在那幾個箱子里挑了又挑,挑了一些剪裁修身的衣裳,一件鑲花邊的石青熟羅衫,一件東方亮宮綢坎肩,一件水紅牡丹花雞皮縐裙,一一熨平以后擱在床里頭,至于鞋子,阿牛覺得好看的那一雙鞋,金素左右瞧著也覺順眼,鞋兒曬過以后,用白布包起來,一同放在床上。 金素照鏡子想象甄鈺穿上新衣新鞋的波俏模樣,手舞足蹈的,一說耳朵要帶珍珠耳環才好看,又說要梳個時髦的發型,既要梳個時髦的發型,少不了要那香噴噴的西洋發膠,用凝刨花抹頭,抹多了頭發油油亮亮似抹了一層豬油,在燈光下一看,忒不美觀,想到這里,她拿著錢就往百貨商場里跑,買來一瓶玫瑰味的發膠。 甄鈺一回藍橋,腳在地還沒站穩,金素端寶貝似的,迫不及待地端著發膠給甄鈺看。 發膠的玫瑰香味濃,甄鈺一嗅這味兒,偏過頭干嘔起來,金素見狀,哪還顧得上手中的寶貝發膠,蓋子也不蓋了,發膠往旁邊一扔,騰出手攙扶甄鈺。 嘔不出東西,胸口沉沉的,甄鈺蹲到地上去喘氣,金素懷過、生過孩子,甄鈺的情況不對勁,她一眼就瞧出來了,心疑甄鈺懷了,弱弱地試探性一問:大姑娘這是重身了嗎? 許是吧。甄鈺聳聳肩膀回道,蹲著腳累,不管地上有灰塵,直接坐了下去。 金素莫名來了火,恨起顧微庭,兩只腳在地上亂跌:呸,無恥之徒!她的腳一只大一只小,跌起來在地上發出的聲音也是不同的。 甄鈺扯金素的裙角,笑著岔開話:我許久沒回來,娘姨怎瘦了許多。 不愿甄鈺提這件事情,金素也岔開話:不說這個,說來我給姑娘挑的衣裳都偏小,雖說不知肚子里有無孩子,但還是穿寬松寫,也舒服些。 說完轉過身,去箱子里翻衣服,今次翻出一件桃紅春羅碎花長衫,一件蟹青散管絹褲。 不知散管絹褲甄鈺穿上去會不會拖地,金素掖著甄鈺去試褲子,腿上的燙傷未消,甄鈺意意思思不愿脫衣裳把傷口露出來。金素以為她害羞,笑道:不羞不羞。 甄鈺拗不過金素的熱情,只得脫了褲兒,才脫下半截,燙傷就被看了個碧波清爽,金素眼睛圓張,眼淚說下就下:怎還受過傷。 不小心罷了。甄鈺懶再多提不悅之事,作速換上散管褲,往鏡前一站,不錯。 褲子不長不短,料子冰涼,甄鈺穿著十分喂眼,金素收起眼淚,拿來長衫和鞋子,也讓甄鈺試一試。 甄鈺先試了鞋,在房內走了幾步,鞋底柔軟,若行在浮云之上,大小也是恰好的,正要試長衫的時候,花梅揉著睡眼出現在窗旁:姑娘,外頭有人找。 作者的上帝視角:寶,別出去。 笑死,一直想著怎么讓甄鈺穿著那雙鞋被抓走,睡了一覺對著電腦稀里糊涂就寫出來了。 上海妓女的穿著,衣裳顏色基本就是青藍調與紅色調搭配,那時候的妓女做事挺高調,從衣服顏色就看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