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三)
引子(三)
小姑娘抬起迷蒙的雙眼,淚眼婆娑中,男人的面容是那樣模糊,她搖著頭問:怎么接受?怎么能習慣?我做不到你們沒經歷過這些說起來當然輕巧。 男人的襯衫前襟沾了她的熱淚,濕透了,心臟在與她皮rou相隔的位置平穩的跳動著,他情不自禁的緊緊手臂,啞聲說:怎么會?我雙親去時,我還不足九歲你看,我不也好好的長大了?所以,小喬,你相信我一切都會過去,時間可以撫平傷痛,治愈一切,你會遇到對的人組建屬于自己的家庭而我,永遠不會允許你在這世上受苦 他像是她的摯友,講了許多年幼時的苦難,很令人難以置信,也很勵志,于此刻心無所依的她,是種極其正向的暗示。 她對他并不熟悉,只聽李亦楠說小姨夫年幼家貧,但人聰明好學,一路謹慎上進才有今日高位。她從不知道,他居然有這樣悲慘的身世,父母雙亡,在叔父家里長大,每一步都走的艱難 他給司機打了電話,讓他們二人先回。女孩子在他絮絮的話語中慢慢睡去,好在軟墊夠寬,他放置易碎品似的讓小姑娘平躺著睡下。 外面起了風,他站起身關了廳門,外套脫下來蓋在衣衫單薄的小姑娘身上。見香燭就要燃盡,又從供桌下的箱子里翻出新的換上。 忙完這些,康伯年走過來,半跪在喬楚嵐面前,注視她過分凄惶的小臉。過去每次見她,總是精美奪目的,如同一朵嬌艷的花朵此刻,這嬌花面容憔悴,細嫩白皙的肌膚像是失去了水份和養分 無聲嘆息、扶起熟睡的小姑娘,讓她躺在自己腿上,大手輕而又輕的替她撫平眉間憂愁。 這一夜,屋外是呼嘯的狂風,靈堂里一身素服的小姑娘,枕在康伯年的腿上,睡了幾日來難得的一個整覺。 早上七點,風雨收斂。 章棟來接康伯年,順道帶來早餐。 小姑娘在公墓的洗手間,用冷水洗過臉刷了牙,發絲和臉上帶著水珠走出來,在晨光的映照下,美得如沾了露水的花瓣。 這些天,向來精細護理皮膚的大小姐,連洗臉的時間都沒有。若不是他來,或許到出殯的那天,她已經是個蓬頭垢面的女瘋子。 她出來時,見康伯年站在院子里,正跟人說話。不敢多做打擾,見男人看過來,略鞠一躬,趕緊轉身進了靈堂。 廳里已有專門負責白事一條龍的道人守著,康伯年緊跟著進來,問她要不要回去換件衣服洗漱一下,小姑娘沒那個心思整理自己,搖頭拒絕。 他頷首,白天還有事去辦,不方便在這里多停留,留下話說晚上再來,轉身走了。 喬家停靈五天,除了第一夜是喬楚嵐獨自守靈,之后每一夜康伯年都來陪她。 到了下葬的前一晚,男人又獨自開車前來。 這一夜兩人都沒睡,喬楚嵐說,這是最后一次能陪在父母身邊,不忍在睡夢中度過。 康伯年知道他們之間感情親厚,自然不強迫她什么。兩人無言對坐整宿,默契十足。喬楚嵐因為他這份陪伴,心中的哀戚淡去不少。她似乎已經在嘗試接受眼下的現實。 天邊熹微的光亮透出來,康伯年抬腕看了看表,起身,又一次在火盆里點燃紙錢,行禮。 女孩木然的跪在那里,他拍拍她幾日來更顯瘦削的肩膀,道:天就要亮了,早上的儀式,一切我都已經安排妥當,六點前道人師傅會過來。白天我不方便露面,小喬,你自己堅強些晚些時候我再去看你。 他要走,喬楚嵐自然是知道原因。他能不顧后果來陪她守靈,已經大大超出她的預料。 這座城里,但凡接觸過他的人,誰不知道他最是謹慎小心,親近之人找他辦事都難入登天,更不要說,他跟喬家這八桿子打不著的關系。 他實在犯不上冒險來的。 喬家是受了上頭大案的牽扯,正在風口浪尖上,連準姻親李家都快速撇清關系??挡赀@樣愛惜羽毛的政客,若不是受了李亦楠的托付,大概怎么也不會來的。 這幾天,是她二十余年來最脆弱的日子。父親被帶走調查,家里公司查封,緊接著,父親于獄中腦梗身亡的消息傳來,母親殉情而去,只留她一個沒有任何處事經驗的孤女在世上 他走前問她,將來有什么打算,她隨口說,大概要去英國念完碩士,之后再說。他留了私人電話給她,道是隨時聯系。 老康是個好人 他只是見不得小喬受罪啦 并沒有打算怎樣怎樣 他現在有老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