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近
漸近
青黛有些意外,朝他溫婉地笑了笑,如同上回他的質疑從未發生過一般,柔聲關切:王爺的傷可好了?近日天寒,王爺注意身體。 姜紹鈞的視線落在她細白的小臉上,被披肩上柔軟蓬松的雪白兔毛映襯著,她的膚色愈加透明,裹在軟毛中的臉蛋也顯得更加瘦削小巧了。 既然天寒,為何還要出來吹風?他緩緩開了口,聲線依舊如玉石相擊般冰寒清冽,讓人聽不出其中情感。 屋中太窒悶,妾身便出來散散步。少女似乎比見到他朝她走來更驚訝些,黝黑的雙眸微微睜大了一些,但依然溫和地答道。 姜紹鈞心頭卻有些沒來由的煩悶,俊朗的眉峰微皺,冷聲道:即使是生氣,也不該賭氣作踐自己的身體。 少女愣了愣,接著便反應過來他在意指何事,臉上的笑意仿若掛不住了,唇瓣微笑的弧度凝結,神色倏忽寡淡下來,濃長的眼睫垂下,低聲道:妾身沒有生氣也沒有賭氣,更無作踐身體的想法。 一提起這事臉色立馬就變了,還嘴硬自己未曾賭氣,姜紹鈞望著她緊緊抿著的櫻色唇瓣,袖中的手指捏得用力。 那日是我,他忽而開口,頓了一頓,緩慢地道:說得過分了。 這回她是真的很詫異了,櫻粉的唇張開,眼神有些飄忽,聲音也如在幻夢中那般語無倫次地喃喃:沒、王爺、嗯相信妾身便好。 兩人之間再次沉默下來,他眼角余光瞧見她交握在身前的手指正絞著披肩上垂下的兩只毛球,蔥白纖細的指尖在毛球濃密的絨毛里時隱時現,指甲蓋上貝殼般的粉潤透著些微的光。 你怎抬得起那方巨石? 他竟然還沒走人,又開了口,青黛暗暗挑了挑眉。 那時情況緊急,眼看侍衛不敵,珵兒就要遭遇不測,妾身心下一急,便將那石塊舉起來了。少女很是赧然,面上浮現了如胭脂般的羞紅,聲線輕如蚊吶,眼眸也一直盯著腳底下,似乎是窘迫得想尋個石磚地縫鉆進去。 估計任何一個妙齡少女都不愿被人當做堪比壯漢、力能扛鼎的怪力女子,姜紹鈞也未曾深究她到底是如何抬起來的,只是頷了頷首,有賴于你之急智,珵兒才平安無事。 她搖了搖頭,若是沒有驍勇的侍衛護送,恐怕你我和珵兒都已遭難了。這些日子她燒得昏昏沉沉的,倒忘了問一句,那些侍衛如何了?她沒抱多少希望,那批刺客殺招甚多,那樣的境況下,估計是兇多吉少了。 傷亡了十之八九。 她輕輕嘆了一聲,語聲輕輕,妾身從體己中拿些銀子,勞王爺交給他們的家人作為撫恤。 未曾想她一個長在深閨、生在清貴世家的姑娘竟然會關心替主子賣命的下人,姜紹鈞看了她一眼,少女的眉眼染上一層悲憫,正偏頭看著亭子外那幾叢雜草,杏眼濕漉漉的。 姜紹鈞的態度讓青黛看到了一絲堅冰融化的征兆,秉持著趁熱打鐵的心態,待她的身體養得差不多之后,便讓廚娘準備了羹湯又帶上了她專門讓繡娘做的一件外袍,再次找上了前院書房。 守在書房門外的正平看見新王妃如所有的賢妻那般提著一個食盒再次出現在他面前時,很是有些驚訝,忙迎上去道:王妃是來尋王爺的罷?奴才這便進去通傳。 說完他便躬了躬身,轉身進了屋內。 聽完正平的稟報,姜紹鈞捏著一張邸報的手緊了緊。正平垂著頭屏息靜立,半晌也不見他答話,正平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屋外天寒,夫人還在外候著。 讓她進來罷。 終于等來了這句,正平趕忙匆匆出去,步履間都透著一股歡欣雀躍。 沒過多久,提著食盒的少女便從隔開內外間的屏風后繞了進來,見到他展顏溫婉一笑,將手中的食盒放在了案桌上,柔聲道:妾身給王爺熬了蠱藥膳,補氣益血,想來也有助于王爺傷口的恢復。 他的視線在她依舊尖尖的小下巴上一掠而過,聲線沉冷,這些事你不必多費心,府里自有廚娘。 她也不在意他的冷淡,溫柔笑笑,又打開了另一只手中抱著的包袱,里面是一件月白色的外袍,袖口和衣領上都繡了竹紋瀾邊。 她兩手捏著肩頭的布料將外袍抖開,寬大的衣袍立時將她整個人都遮住了,只有一張臉探出衣衫外望著他,淺笑盈盈,妾身還為王爺裁了一件外袍,只是不太能拿得準王爺的尺寸,勞王爺試上一試,若有不合適的地方,妾身再拿回去修改。 姜紹鈞本想拒絕,但對上她那雙宛若盛了星光般亮晶晶的黑眸,腦海中便浮現出她在燈下一針一線做著女紅的場景,他沉默了片刻,站起身接過了她手中的外袍。 外袍上還依稀殘留著她身上淺淡的桂花香味,她繞過了桌案,站到了他身后,一雙柔軟纖細的小手正在他的腰背、肩膀上摸摸掐掐,女子柔嫩的觸感隔著冬日厚重的衣裳落在他厚實的肌rou上。 好了。未等她把整件衣袍尺寸都檢查完,姜紹鈞便已面無表情地脫下了外袍。 她接過外袍,溫聲道:那妾身先回去將衣袍改好,那碗藥膳王爺要記得服用。 說完后,便如來時一般,步伐輕輕地離開了。 正平見她走出去了,便進屋給姜紹鈞添茶水,錯眼間瞄到那只還未打開的食盒,低聲問道:王爺,這藥膳 姜紹鈞抬眸掃了他一眼,又低頭繼續看邸報,你處理了。 所以到底怎么辦? 正平看了一眼他的面色,發現他唇角有個不易察覺的微笑弧度,便自作主張,把藥膳端了出來,放在他手邊。 姜紹鈞又抬眸看了他一眼,看得正平有些心驚rou跳,正暗自擔憂自己會錯了意,就見他執起了調羹,舀了一勺熬得香軟的藥膳,慢慢喝了一口。 王爺,妾身還有一事。 屏風外忽而傳來少女軟糯的嗓音,正平一愣,便見到少女去而復返,自己繞進了室內,正平趕忙行了個禮退了出去。 姜紹鈞下意識地將手中的調羹迅速放回藥膳里,眼簾微垂,聲線有些冷然:何事? 她似乎沒注意他的小動作,徑直問道:上回還未曾詢問王爺,那些刺客的同伙,可抓住了? 她在內宅中養傷,消息不如姜紹鈞靈通,只知道太子安然無恙回了宮,卻不知冬狩遇刺一案如何落的幕。 是北狄外族作亂,已將同黨盡數下獄。他修長的手指撫上桌上的麒麟鎮紙,頓了片刻,此事是我失察,往后不會了。 青黛還未來得及說什么,就聽見屋外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正平面帶焦色快步走進來。 正平一向沉穩可靠,姜紹鈞極少見他這幅表情,微微蹙了眉,直接問道:怎么了? 王爺,圣上昏迷不醒,太后娘娘急召您和王妃入宮! Ps. 姜紹鈞:孤娶了一位力能扛鼎的壯漢。 青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