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夾著煙的女孩子,可命運真是愛開玩笑,這一世,我竟成了一個煙鬼。戒不掉了。身后有些響動,我沒有去注意。過一會兒那響動在我身后停下來,我回頭一看。竟是溫航。溫航腿上的石膏換成了簡易輕便的支架,現在左腿能夠彎曲了,卻依然坐在輪椅上。我回頭看他,突然想起爺爺去世那一段時間。他放下所有的事沒日沒夜地陪我,我六神無主、悲痛欲絕,是溫航為我打點爺爺身后的一切,在我最需要的時候支撐著我。那時候,我真的原諒了他曾經所有的傷害,我真的以為我們還會回到從前,永遠在一起。可爺爺的百天剛過,他就跟我提出離婚。他將我從地獄中拉上來,又突然松手,讓我再一次經歷粉身碎骨的痛。“你怎么在?”我回頭把煙霧吐在一邊,抱著肩膀。溫航有些不知所措地低下頭,看著自己膝蓋,他沒有底氣地小聲說:“是江莉莉邀請我,到這里來做復健治療?!?/br>這江莉莉就是喜歡瞎摻和,葉喬之的死對她打擊也非常大,我最近有一段時間沒看到她,她請了假出去旅游散心了。生命無常,她說。“嗯?!蔽尹c點頭,把煙頭掐滅,不經意說,“前幾天你二姐來找你……”我沒再說下去,因為我發現溫航臉色有些變了。變化不大,可我看得出來,算上上一世,我認識溫航已將近二十年。他的每一個微表情,我都能立刻察覺出來。“怎么?你怕?”我盯緊他,多了些質問的口氣。溫航有些拘謹,過了一會兒輕聲說:“沒。只是有些驚訝,以為她一直在國外呢,怎么會突然到中國?!?/br>我看著他,淡淡說:“就是特地來找你,她看起來很不一樣,我被她嚇著了?!?/br>溫航聞言倏地抬起頭來,他壓著聲線問:“她對你怎么樣了?她跟你說了些什么?”他如此緊張,臉上已是毫無血色,有什么事嗎?我盯著他,心底猜測的同時也將疑問說出口:“你以為她會說些什么?”溫航登時說不出話來,良久,才脫力說:“沒有……”他往后靠在輪椅背上,單手支撐著額頭,十分疲倦:“抱歉,我累了,要先回去?!?/br>“好?!蔽业偷驼f。我望著他的背影,越發覺得那些呼之欲出的東西越來越清晰。可我怎么能親手捅破它,那些我自以為是的東西,其實有它的另一面?我給江莉莉打電話。沒有人接,過了一會兒,江莉莉給我撥回來。我接了電話。“在哪?”“國外的一個小鎮,特別美,特別祥和,”江莉莉向來火爆的聲音變得有些溫柔,她淡淡說,“徐冉,你也該來?!?/br>我笑了一下,我哪有那些閑情逸致?如果你知道明天會死,再祥和美好的東西也入不了眼了。最美好的莫過于無知。最可怕的莫過于預知結局,卻無法改變。“你介紹溫航過來的?”我問她。江莉莉頓了一會兒:“是?!?/br>“為什么?”我問。江莉莉深吸一口氣:“徐冉,我見不得你這樣,真的,作為一朋友,我擔憂心疼你。作為一個女人,我嫉妒討厭你?!?/br>我愣了一下:“什么意思?”“林恩失蹤,我看到你失魂落魄的樣子,我心疼??晌矣种?,你不愛林恩,你卻霸占著他。你愛溫航,你卻疏遠他。你可知道兩個人能夠相愛,有多不容易?”我啞然,好久才說:“所以你討厭我?”“不,”江莉莉在那邊苦笑了一聲,“溫航和林恩都與我自身無關,我是因為葉喬之才討厭你。徐冉,我是真的不想見你?!?/br>我心里已經有些明了,仍是不甘心地問:“為什么?”江莉莉聲音突然就有些哽咽,她說:“你自己知道?!?/br>“莉莉……”我也突然有些想哭。“你比我幸福,是,林恩失蹤我還說這樣的話,是顯得我很自私??晌揖褪且粋€虛榮的女人,我不想再騙自己。你比我擁有的要多太多,我不想再假裝替你高興,你大學考得高分,你獲得事業的成功,你擁有男人的傾慕,這些都是我沒有的,我為什么要高興?我迷戀葉喬之,可他迷戀的人是誰?徐冉,也許我們不適合做朋友?!?/br>我沒有說話。“不說了,掛了?!彼袛嗔穗娫?。我再給她打過去,已經轉為留言箱。我說:“不到最后,誰又知道誰比誰要幸福?”☆、安寧2010年11月28日,奶奶突然發燒,我當天把她安排進病房。醫生檢查說,只是輕微發熱,并無大礙。林恩還是毫無音訊。溫航最近從那天起就沒有出現我,我已經顧不得他。2010年11月29日上午,奶奶半夜病情突然加重,已經出現意識不清的情況。緊急搶救中,經過拍照,發現肺部出現黑色陰影,并在迅速擴散。我給子琪打電話,叫他請假過來。爺爺跟我發了火,我叫醫生看緊他,被爺爺喝退。我不能惹他生氣,擔憂如影隨形。2010年11月29日中午,奶奶臨時診斷為突發性肺結核,熱度不退,全身機能開始衰退,出現尿床等無法自控的生理現象。子琪哭得厲害。2010年11月29日下午三點四十五分,奶奶離世。我完全不敢相信,明明前幾天還好好的。爺爺沒有想象中的悲愴,握著奶奶的手。子琪沖出去要打醫生,被我拉住。他抱著我哭。我無法安慰他,至親離世的痛是無法安慰的。之后是葬禮,奶奶燒了頭七之后,爺爺才肯開口跟我講話。“對不起,爺爺?!蔽夜忸欀鵂敔數纳眢w,疏忽了奶奶。“不,冉冉,不怪你,人老了終究要有這一天的?!睜敔斦f。我等著他再多說一些話,哪怕是罵我,可爺爺閉上眼,不肯開口。我翻開日記本,2010年12月9日,到了。“爺爺,我陪你?!睆脑绲酵?,我拉著他的手不肯放。“傻丫頭,還怕黑嗎?”爺爺用那只常年勞作的手摸我的頭。“嗯,我怕?!蔽沂钦娴呐?,我不信命運,又深以為然。沒人知道我的恐懼。只要過了12點,一切就都會被打破,爺爺答應我好嗎?我趴在爺爺床邊,定定看著黑暗中的爺爺。爺爺漸漸睡去,又突然睜開眼。他精神不錯:“傻孩子,還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