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遺棄罪
第七章 遺棄罪
叮咚叮咚 臨近中午,乾由美在廚房制作著午餐,今天是周末,丈夫也在家,她準備的食材較之平日豐盛許多。聽到門鈴聲,她放下菜刀,一邊在圍裙上擦著手,擼下空調罩衫的袖子遮住手臂,一邊向玄關走去。 誰?剛搬來兩個星期,沒有通知任何的親朋好友,由美想不到會有誰來拜訪。 可能是來推銷電視服務的吧,她想著,小心地向貓眼外看去。 門外的人穿著橘色短袖工服,戴著印有公司LOGO的鴨舌帽,懷里抱著一個紙箱。 隔著劣質門板,對方的聲音模糊地傳來:您好,有乾由美女士的快遞,麻煩簽收一下。 怎么會有自己的快遞?該沒有人知道這個地址才對。由美有些緊張,但也不好意思讓外面的人繼續等待,便放下門鏈,打開了門。 來人介紹了自己所屬的快遞公司,將紙箱簽收聯正面朝上,遞給乾由美。由美確認了姓名和地址,看著那陌生的寄件人滿是疑惑。 要開箱檢查下嗎?快遞員適時地提醒道。 不、不用。 沒關系,包裹如有貨損,我們公司提供免費寄回服務的??爝f員熱情補充。 這樣啊,那我還是拆開看看好了盛情難卻,又疑心這輕飄飄的包裹的內容,由美接過快遞員遞來的開箱器,打開了包裹。 偌大的箱子里只放了一件小東西,那東西被泡泡紙精心包裹,乾由美謹慎地一層層拆開包裝,終于看到那東西的本來面目。她驚得張大了嘴巴,又連忙捂住嘴里的尖叫,手一松,那東西便連包裝帶盒子掉到地上,發出玻璃碎裂的聲音。 乾由美看著地上裝有一家四口合照的相框,無數的思緒化成了眼淚。 臥室里的丈夫聽到門口的動靜,一邊喊著發生了什么一邊走出來。 由美晃過神來,伸手想要把這不懷好意的快遞員推出去,卻被對方輕松地撥開。那個人繞過由美,直接向著來到客廳的乾賢一走去。 你是誰?為什么來我家?!乾賢一被這陌生人步步緊逼,試圖拿出一家之主的氣勢,奈何對方完全無視他那丁點反抗,揪住他的衣領,一路把他逼退到餐桌前,膝蓋一軟,幾乎是躺在了桌子上。 情急之下,乾賢一忙向妻子求助:快報警!快報警! 由美手忙腳亂,還沒能靠近電話,就被那人的話嚇得呆住。 那人拎著乾賢一,走到餐桌前的窗邊,嘩地拉開窗子,外面的聲音陡然涌進室內。將乾賢一整個拎起,上半身抵在窗口、懸在半空中,那個人扭過頭來對乾由美說: 你報警的話,在警察來之前,你丈夫就會死掉。她聲量不大,但冷靜到堪稱冷酷。 怎么會有這樣的惡魔!乾由美無法相信,幾分鐘前還對自己微笑的人現在竟拿丈夫的命威脅她。 你、你想做什么?她強裝鎮靜問道。 許是看她配合,對面的人說:嗯讓我想想,先把門關上吧。 由美照做,對方又命令她:去找點繩子過來。 由美翻出打包行李用的繩子,那個人覺得不夠長,便讓她把幾根繩子打結系成一股。 做完這些,那人終于把乾賢一放下了,他腿腳已軟,落地的一瞬打了個趔趄。那人拽著乾賢一,把他按在椅子上,然后動動腦袋示意由美過來:把他綁上。 由美跪到地板上,哭泣著將丈夫綁好。她心情波動太大,結系得太松,還被那個人指導了一番正確綁法。 錢呢?坐到旁邊的凳子上,那個人問由美,她拿來賬簿,抽出里面薄薄的牛皮紙信封遞給對方。 謝謝。那個人很有禮貌,點了點信封里的錢,又問由美:就這點嗎?其他的呢? 沒有了、赤音住院,我們的積蓄都花光了。乾由美悲哀地搖著頭。那個人又轉頭問被綁著的乾賢一,問第一遍時,乾賢一遲鈍地點頭同意,再問第二遍時,又看向了臥室的方向。 那人立刻起身,向這個小一居室的臥室走去。乾由美來不及質問丈夫,眼下如何從此人手里逃出生天才是正事,她慌不擇路,干脆從料理臺上抄起了刀子。 她們臨時租的這間房子并不大,不多時,那人在丈夫的公文包里翻出了東西,乾由美跟在她身后,趁其不備,撲了上去。 本以為同是女性,對方不過是高大些,可由美的刀還沒靠近對方,就被察覺,那個人利落地反身抓住由美的手腕,一用力,她的手腕便鉆心地痛,刀撲棱掉到地上。 一手拖著乾由美,一手拿著文件袋,那個人重新回到客廳,把由美扔到正努力挪向電話的乾賢一腳邊。 她嘆了口氣,摘下橘色的帽子,露出一張比由美以為的還要更年輕的臉來。檢查完文件袋里的東西,她看向乾賢一:就這些了嗎? 乾賢一恥辱地點頭:就這些了。 拉了把椅子拖到乾賢一旁邊,這個人命令由美坐上去,又扯了另一把放在兩人正對面,自己坐好,她看向由美,說:抱歉,沒想搞得這么復雜來著。 由美不知道該回應什么,只好靜靜地聽她繼續說下去。 她身體向后傾,靠在椅背上,比被綁住的乾賢一還端正,她問面前的兩個人:你們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嗎? 她們有些猶豫,互相看了看,最后是乾賢一說:我們不該拋下赤音。 說對了,還算你們腦子清楚。那人打了個響指,不等她們松口氣,話頭一轉,但是,做錯了事情,就要付出代價。 第三十章第二百一十七條,遺棄因年老、年幼、身體障礙或者疾病而需要扶助的人的,處一年以下懲役。第二百一十八條,對于老年人、幼年人、身體障礙或者病人負有保護責任而將其遺棄,或者對其生存不進行必要保護的,處三個月以上五年以下懲役。第二百一十九條,犯前兩條之罪,因而致人死傷的,與傷害罪比較,依照較重的刑罰處斷。 就算是把你們送到法庭上,法官也會這么說。你們有什么要為自己辯護的嗎? 由美心情怪異,丈夫提出搬走一段時間時,她就知道一定會有這么一天,但來得這樣快,又是這樣滑稽、不正經的私人法庭,她還是在松了口氣之余,忍不住看向面前的女人。 她和那雙黑色的眼瞳對視著,片刻后還是敗下陣來。由美無力地解釋道:我們沒有錢,手術費實在太貴了,房子的貸款還沒有還清,青宗還那么小我們、我們 乾賢一適時地補上:我們不能為了赤音犧牲所有人。 女人沉默了片刻,壓力沉重地壓在被審判的人身上。 我懂了,女人說這句時,兩個人下意識地出了口氣,可下一句 所以你們犧牲了乾赤音。 由美的身體繃緊,眼淚落在手背上。乾賢一激動地說:我們沒有辦法我們真的沒有辦法你到底想要我們怎樣做?! 看來是你做的決定啊很簡單,你們選擇犧牲赤音時沒有問過她和青宗的意見吧?那個人提議道,那么現在,我建議重新進行投票。我們一起選出一個,真正應該被犧牲的罪人吧? 由美和丈夫俱是十分震驚,乾賢一更是忍不住反駁,他額角的青筋都激動得暴起:別開玩笑了! 就算我們做錯了也好,怎么都輪不到你來置喙。 女人歪了歪頭,看向窗外老舊的街景:是嗎? 她慢悠悠地說:我還說只選一個懲罰呢,原來你們想要同甘共苦啊。她從口袋里掏出一只錘子,一下下砸在椅子的邊角,那我就把你們兩個的手指一只一只、一節一節敲過去,然后再把你們打包送給警察。 真可憐啊,青宗,才十一歲,就沒了家人照顧。該不會年紀輕輕也跟家長學壞,進去了吧。 女人的視線轉了回來,在由美和丈夫之間來回游走:怎么樣?要一起嗎?現在還有機會改變主意哦,我可以考慮不報警,只略微懲罰一下,你們選出來的那個人。 時鐘在墻上發出滴答滴答不停的聲音,女人沒了耐心,拎著錘子走到兩人面前,在她們一步一步,慢慢地走來走去,好奇地觀察著他們的表情。乾賢一的額頭上滲出豆大的汗珠,他的牙關咬得緊緊的,乾由美的身體也顫抖著。 女人摸了摸乾賢一被綁在身后的小指,似是已經開始物色從哪處下手。 我來! 她、她! 幾乎是同時的,夫婦二人發出了凄厲的聲音。 她們震驚地看向彼此,由美雖然已經做好了自我犧牲的準備,但仍舊被丈夫的態度所嚇到。 乾賢一也不可置信地嘴巴開開合合,最后冒出一句:她不用工作掙錢手受傷了也沒、沒關系,我會養她 由美幾乎笑出聲來,她覺得自己像個笑話??擅鎸α⒍ㄔ谧约好媲暗呐?,她定了定神,感到真正的恐懼已經從她體內消失,只留下空洞的悲哀: 沒錯。 女人看著她,突然笑了起來。她掄起錘子,金屬色在半空中的虛影像電扇一般:恭喜你們的意見再次達成一致。 在由美的身旁,乾賢一似是松了口氣。 誰知,下一秒,女人向右走了兩步,來到他的面前:不過,我只說了會考慮,沒說會聽你們的。 恭喜你,乾賢一先生。為了全家人的幸福,就由你來犧牲吧。 ---有話說--- 關于日本刑法典遺棄罪的法條來自于百度。當警察最好還是法學專業,但日本考大學也是分文理科公立私立的,為了不出現這種BUG,就不提南光原先的專業是什么了,當她是去之前現查的就得了。 南光的人設就是很極端,既非常圣母又非常殘酷,但她做殘酷的事并不是為了自己開心,不是反社會人格障礙,只是達到目的的手段。 有沒有母親比較冷血選擇放棄小孩的,有,只是本文不會做這種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