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無知崇拜

    那些人交頭接耳了一會兒，一個鵝蛋臉，穿著粉色羽絨服的漂亮女人蹲下身，笑瞇瞇地問她：小meimei，你今年多大呀？叫什么名字？

    看著這女人，韓素瀾往童柏身后躲了躲。童柏立刻正義感爆棚地把她護在身后，大聲喊道：你，你想干嘛？不許不許！他忽然卡了殼，憋紅了臉，也沒能憋出一個字。

    在外圍圍觀的童杉看不下去了，小聲地提醒他：不許欺負小藍。

    哦，對。不許欺負小藍！

    梅瑤瑤忍著笑，用盡可能溫柔的語氣對童柏說：不是欺負小藍，我們是想做一個實驗，需要她的協助。說完，她變魔術似的從口袋里摸出兩個棒棒糖：來，jiejie請你吃糖，好不好？

    棒棒糖！

    童柏張著嘴，口水從嘴巴旁邊漏下來。梅瑤瑤看著有點反胃，差點沒控制住臉上的表情。但她還是完美地保持住了臉上的微笑，把糖遞給那個手伸得老長的小男孩兒，然后繼續笑瞇瞇地看著他把一個糖遞給身后的小姑娘，一個手把糖攥在手心里，眼巴巴地望著，卻沒有吃。

    那小姑娘看看小男孩兒，又看看手里的糖，居然也沒有吃。

    這這是怎么了？梅瑤瑤一時有些無法理解這些孩子的思維，抬起頭把求救似的目光投向了自家組長。

    組長皺眉，表示自己也理解不能。

    小藍，你吃呀。天真的童柏不懂這些，只是看看手里的糖，吸溜一下口水，又催促韓素瀾，你快吃。

    韓素瀾搖搖頭，把糖塞回童柏手里。

    我不喜歡甜的東西。你拿去給你哥哥吧。

    她不能吃。吃過了這些甜美的味道，她就吞不下那些清水白菜了。

    童柏眨眨眼：你不喜歡？他想起來之前有次圣誕節分糖的時候，韓素瀾確實把自己的糖都給了他和哥哥，便相信了她的話，拿著東西往童衫在的地方跑，一邊跑一邊興高采烈地喊：哥！哥！吃糖！

    這下，梅瑤瑤和她的組長都看懂了。

    一群大人竊竊私語起來，無一例外的表示了對這些孩子的心疼。有人提議去買一些糖回來發，另外有人反駁表示經費快不夠了。兩邊漸漸由意見不同演變成了爭執，聲音還越來越大，最后還是組長拍板下了決定：都別爭了！去買糖，錢我出！

    韓素瀾冷眼旁觀著這些大人的勾心斗角，索性把目光移到一邊，看到兩兄弟嘴里含著糖，一前一后的朝她跑過來，唇邊不由得勾起一個小小的弧度。

    小藍小藍。童衫一過來，就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謝謝你把糖讓給我。

    沒有。我本來就不喜歡吃糖。

    童衫笑了笑，沒有揭穿她的謊言。他只比弟弟大四歲，卻已經對人情世故有了初步的認識。他看向梅瑤瑤，禮貌地和她打招呼：你好大jiejie，謝謝你請我們吃糖。

    天哪！這一本正經道謝的樣子真是太可愛了！梅瑤瑤瞇著眼，笑容滿面地說著不用謝，然后把手里的紙和筆遞給童衫：小弟弟，你能幫jiejie做一下這套卷子嗎？

    雖然孤兒院的院長說這里最聰明的孩子是那個小女孩兒，可她還是認為這個禮貌地向她道謝的小男孩兒是最聰明的。她相信自己的判斷。

    然而下一秒，她的笑容就僵硬在了臉上。

    童衫轉手就把東西遞給了韓素瀾。

    身后響起竊笑聲，讓梅瑤瑤覺得很是難堪。但她很快調整了情緒，蹲下身，繼續用那副溫柔如水的模樣問童衫：小弟弟，能問一下你為什么把卷子給那個小姑娘了嗎？

    你們不是要找最聰明的孩子嗎？小藍是這里最聰明的哦。

    童衫認真地回答。

    雖然已經知曉了一些人情世故，但在他的眼里，世界仍然是單純的。這個jiejie給他糖，對他好，他就也要對她好。她需要最聰明的小孩來幫她做卷子，他就幫她找最聰明的小孩。

    是嗎？可是jiejie覺得你比那個小姑娘更聰明呢。

    童衫搖頭，堅持自己的觀點，小藍是最聰明的。

    為什么？組長忽然插了話，你都這么大了，她還那么小。

    童衫撓撓頭，有些苦惱。

    這個問題超出了他的認知范圍，他也不知道這是因為什么。但是，小藍是最聰明的。

    童柏吃著糖，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也跟著附和起來：小藍是最聰明的！

    梅瑤瑤張張嘴，正要再問，旁邊圍觀的孩子們居然也開始起哄：小藍是最聰明的！

    沒錯！小藍是最聰明的！

    小藍！小藍！小藍！小藍！

    一群大人都要被這離奇的景象驚呆了。組長和梅瑤瑤面面相覷，一時竟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還是院長出了面，才唬住了這一群小鬼頭：好了好了，都別鬧了！讓小藍安心做題！

    孩子們這才慢慢安靜下來，卻還是交頭接耳地議論著什么。

    見情況穩定下來，梅瑤瑤松了一口氣，看向韓素瀾的眼睛里不由得帶上了幾分探究與好奇，還有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畏懼。

    下一秒，一張卷子遞到了她面前。

    小藍做完了。

    童柏吸吸鼻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