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道歉

    平心而論，顧涼是不喜歡這個meimei的。

    他看到她的第一眼就不喜歡，她的小臉皺皺的，總是閉著眼睛，嘴角還經常掛著口水，最讓顧涼生氣的是她總是霸占著mama的懷抱。

    然而，爸爸mama走了之后，顧涼心中又升起對她的同情。

    她還這么小，爸爸mama就不在身邊了。她跟自己又有什么區別呢，她甚至比自己還慘。顧涼小時候跟父母一起待到了五歲，可是她現在還在襁褓之中就離開了母親的懷抱。

    她又做錯了什么呢，她只是出生在了這個世界上而已。顧涼能怪她的出生嗎？她并沒有選擇自己出生的權利。

    顧曜并不知道這些，她只是哭。

    她一睜開眼，沒有看到mama，就開始哭。

    顧涼不會哄孩子，他手忙腳亂地，不知道該干什么。顧曜躺在她的搖籃里，扯足了力氣哭，那哭聲尖銳刺耳，像要把房頂刺穿一樣。

    顧涼捂著耳朵，頭疼不已，他真沒想到，她看起來小小的，哭起來竟然這么有力氣。連哭十幾分鐘都不帶喘的。

    外公聽到她的哭聲連忙起床把她抱起來，也真是奇怪，顧曜一被抱在懷里，就不哭了。

    外公抱著顧曜輕輕地顛著，他見顧涼站在一旁眼巴巴地看著，問他：想不想抱一抱meimei？

    顧涼點點頭。他心里是有些期待的，他從來沒見過這么小的孩子，也不知道抱孩子是什么感覺。

    外公把小嬰兒遞到他懷里，顧涼還沒抱幾秒，小嬰兒就又開始哭起來，外公趕緊把她重新抱回來。怪得很，她一到外公懷里就不哭了。

    顧涼尷尬地站在一旁，有些難過。

    他說：meimei是不是不喜歡我。

    外公安慰他道：可能是你抱的姿勢不對，以后多練練，這可是你的meimei呀，她怎么會不喜歡你呢。

    顧涼咬緊嘴唇，心里想，也許她真的不喜歡自己，因為他之前在心里討厭過她。

    都說小孩子的心最是敏感，他們能感受到別人是不是懷揣著善意。

    等外公給顧曜喂完奶粉，放到搖籃里以后。顧涼又來到了meimei的搖籃旁。

    小嬰兒睜著圓圓的眼睛，和他大眼瞪小眼。

    顧涼忍不住伸出手指輕輕戳她的臉，好軟啊，小嬰兒的臉像雞蛋一樣滑嫩。小嬰兒笑起來，以為顧涼在和她玩，她撲騰著小手，把顧涼的手指抓到嘴里，伸出小舌頭舔了舔。

    顧涼一驚，趕緊把手拿出來，上面沾著小嬰兒亮晶晶的口水。他對小嬰兒說：不可以吃別人的手指，上面都是臟東西！

    小嬰兒嘴里的東西沒有了，眼睛一閉，又要開始哭，顧涼趕緊把一旁的奶嘴塞到她嘴里。嘴里哄著：別哭了別哭了，好孩子不許哭。

    顧涼摸摸她的小臉蛋，心里軟得不行。這就是他的meimei啊，這么小，這么可愛。

    顧涼心里很愧疚，為之前自己竟然在心里詛咒她消失。他忽然理解了父母說生個meimei給他做伴的意思，他現在真的感覺沒那么孤獨了。

    他意識到，眼前這個小生命和他留著同樣的血，她是他的meimei，他是她的親人。在這個世界上，他們是除了父母以外最親密的人。

    顧涼將小嬰兒的手放到唇邊輕輕親吻，他對上她黑葡萄一樣的眼睛，向她道歉：meimei，對不起。我之前不應該在心里詛咒你，你可以原諒我嗎？我以后一定當一個好哥哥，對你很好很好！

    小嬰兒懵懵懂懂地看著他，忽然咯吱一聲笑了出來。

    顧涼大喜道：你笑了，你是不是原諒我了？讓哥哥抱抱好不好？

    顧涼小心翼翼地把她從搖籃里抱出來，一開始小嬰兒還挺安分，安靜地躺在他的手臂上。過了一會，顧涼感覺到腿上濕了一片，小嬰兒又開始哭起來，他往底下一看，顧曜尿褲子了。

    顧涼兩眼一黑，只能抱著meimei去找外公，外公仔細地教他怎么給meimei換尿不濕，并告訴他要經常查看尿不濕的情況。

    從此以后，顧涼正式開啟了奶孩子的生活。

    外公年紀大了，睡眠不好，夜里照顧不到孩子。顧涼把搖籃搬到了自己的房間，每天夜里都要被顧曜吵醒好幾次，有時候是餓了，有時候是尿褲子了。

    不管顧涼睡得有多沉，只要顧曜一哭，他就要起來忙活。漸漸地，他夜里睡眠都變淺了，才睡著一會他就不禁起來看看顧曜哭沒哭。

    白天他也沒時間跟著外公去地里，他要留在家里專心照看顧曜。

    顧曜的脾氣大得很，她白天不喜歡待在搖籃里，必須得有人抱著。一開始顧涼還挺新鮮，抱著她愛不釋手。后來他再也不想抱她了，顧曜看著小，卻很有重量，抱久了手臂都酸了。但是一把她放下來，她就開始哭。顧涼只好兩只手輪換著抱她，她才乖乖地不哭了。

    沖奶粉、換紙尿褲、洗衣服，顧涼做得越來越熟練。天氣好的時候，他會抱著顧曜去外面走一走。隔壁的張大嬸非常喜歡顧曜，她說顧曜是她見過最漂亮的小嬰兒。

    顧涼對此非常驕傲，他的meimei當然是世界上最漂亮的。

    有時候外公中午趕不及回來，顧涼就抱著顧曜去大舅家吃飯。大舅和大舅嬸一直都想要個女兒，對顧曜的到來別提多歡迎了。

    顧曜不哭的時候看起來很乖，見人就笑，也愿意讓別人抱她，大舅嬸抱著顧曜都不愿意撒手了。

    但是顧曜必須得看見顧涼在她身邊才會安心。有一次顧涼去上了個廁所，一出來就聽到顧曜哇哇的哭聲，他急忙趕過去，顧曜在大舅嬸的懷里哭個不停，大舅嬸怎么哄也哄不住。

    顧涼把顧曜接過來摟在自己懷里，顧曜就立即不哭了，她的眼角掛著淚珠，鼻子哭得紅通通的。顧涼親親她的小鼻尖，心里感到一股巨大的幸福。

    他心中一直殘缺的那個大大的空洞終于被填滿了，從小到大縈繞著他的孤獨如同月光一樣每晚都照著他的心，而現在，一束陽光透了進來，那是顧曜帶來的。

    顧曜需要他、依賴他，這令他心中感到滿足和充實。

    顧曜被他親了鼻尖，高興地笑了起來。她嘴里咿咿呀呀地叫著，小手小腳也撲騰起來，很焦急的樣子。顧涼把耳朵湊過去聽她說什么，臉上卻突然感覺到了一陣柔軟。

    顧曜親了親他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