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堂水蓮(二)
佛堂水蓮(二)
早上起床時我差點沒死過去,大腿小腿腰側背部胳膊無一幸免,全身的肌rou都在酸痛,不知是不是靈魂離體的后遺癥。 我簡單沖了個澡,擦著濕漉漉的頭發出來時,太奶奶起來了。 過兩天再去東北行嗎?我說,我渾身都痛,要這個狀態我非死在火車上。 我說得格外委屈,加上一夜沒睡的憔悴讓太奶奶愣了愣,隨即就反應過來了,她用拐杖敲敲地面,殘忍地拒絕了我,不行! 我大喊,為什么?! 這么大的事,早結束早安心,萬一這幾天又出什么什么岔子怎么辦?再說你又不是走不動路! 太奶奶這么冷漠,絲毫不心疼我,氣得我直哆嗦,半天說不出來話。 見我可能是太生氣,太奶奶也有些難得地解釋了一下,她說,昨天一晚上我都感覺有人在外邊盯著咱們。所以還是趕緊解決掉好。 我聽完后背發涼,有人一直外邊盯著我?會不會是那只蟾蜍精? 太奶奶搖搖頭:不清楚,也可能是我的錯覺。 這時奶奶過來了,把吹風機拿給我,讓我吹干頭發把院子里的兔子喂一下,她再準備一下開飯,吃完飯送我們去車站。 奶奶養了四只兔子,料理得非常好,兔子窩總是干干凈凈的,我正在喂兔子喂得開心,忽然砰地一下,門口一聲巨響,家里的大門被人踹開了。 清晨可怕的動靜嚇得兔子不住地哆嗦,往我懷里躥,我趕緊把兔子抱好,往大門一看,一個面色蒼白,骨瘦如柴的男人正朝我大步走來。 這動靜也驚到了屋里的太奶奶和奶奶,太奶奶在門邊一瞧,大喊,回屋!這人有問題! 我大吃一驚,抱著兔子就往屋里跑,男人比我更快,他似乎知道不能讓我回屋,一瞬間就攔在了我面前。 我呆住了,這個男人的臉似曾相識,是隔壁的鄰居! 他四十來歲,倒插門,街坊四鄰常嚼舌根,我也聽過兩句,出門打牌時??匆娝嘀蜃釉谇謇黹T前的雜草。但他什么時候變得這么瘦?!前兩天他肚子上的肥rou還墜得連大褲衩都兜不住,現在卻瘦了一大圈,骨節嶙峋,眼窩子都陷下去了! 他的眼神本來黯淡無光,跟個人偶似的,看見我卻忽然露出了詭異的笑:就是你。接著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往外拖。 兔子也像是意識到了危險,從我手上跳了下去了。太奶奶顫巍巍地從屋里出來,朝著男人凌空一杖,朗朗晴日憑空乍起一道驚雷,劇烈的電光向男人劈去,但這個詭異的男人速度更快,他力氣極大,像抓小雞似的抓著我的頭發提了起來,飛也似的沖出去,疼得我一直尖叫,眼前的景色都變了。 一個陌生又陰暗的巷子里,我被他扔到地上,摔得特別狠,一瞬間都叫不出聲,緩了兩下才回過勁來。 他蹲下身,想掰開我的腿,我意識到大事不好,大喊救命往前爬,卻被拽著頭發拖了回來,我被他從身后掰著下巴,手勁極大,下巴骨被捏得格格作響,隨時會裂開。 我疼得不停流眼淚,拼命地掙扎,他不得不先停下掰我的腿,轉來壓制我的掙扎。 我趁著機會掐訣,卻沒有引來任何風火雷電,難道此處身處陽界之外?!我大驚,掙扎著高聲求救,救命!救命??! 他用尖尖的聲音說道:這里是陰陽夾縫,凡人進不來的,沒有人會來救你的! 他說到后來,因著我掙扎得太狠,耐心也用光了,從背后朝我的右腦袋扇了一巴掌。 我從來不知道男人的力氣是這么大的,一瞬間我感覺脖子都折了,半個腦子是木的,眼前一片血紅,腦子里嗡嗡響。 這一打之狠,完全讓我喪失了力量,盡管腦子里非常清楚必須逃,可身體卻不再受大腦控制,我想說話,一開口就從嘴里涌出了血。 在意識清醒卻完全不能動彈的情況下,我感覺到他扒掉了我的褲子,我聽見他說什么果然是傳說里的女體,不枉他藏在這里這么久,終于可以迎接主人的誕生了。 我絕望又木然地看著地面,感覺到他似乎要把什么東西往我身體里塞,卻忽然不動了。 他像是倒下,又被人一把摔了出去,摔得非常之重,能聽到骨頭碎裂的聲音。我栽在地面上,想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喉嚨里又涌出了一大口血,意識也徹底崩壞了。 我醒來時,看見一個穿著戴著帽子的男人蹲在地上,一只手扶著地上的我,另一只手貼在我背上。 我看了他很久,他沒有敵意,只是默默地給我調理身體,愈合傷口。 我意識到是他救了我,想開口跟他倒謝,可一開口,郁積著真氣的胸腔就跟破了個口似的,一口血又差點噴出來,喉嚨一陣腥甜。 別說話。他淡淡瞥了我一眼。 我不作聲了,又過了幾分鐘,他收了手,后背的暖意就消失了,疼痛減輕了不少,頭也不疼了,但我嘗試站起來,卻沒有成功。 他見狀伸手把我撈了起來,摘掉帽子,眼睛直直地朝我看。 啊這個人我見過的,昨晚昨晚在觀音寺池塘邊我見過他,是那個對我微笑的黑衣男子,沒想到竟然會在這里又見面。 但想起剛剛的事情,我心有余悸,摸了摸腰,褲子不知何時已被提上去了,便跟他道謝,一謝救命之恩,二謝醫治之恩,我說了很多,對他感激涕零,他耐心聽完后,只是嗯了一聲,緊接著道:此物你要如何處置? 我順著他的眼神望去,那里正躺著剛剛企圖侵犯我的人,半張臉是血,他似乎被打得高位截癱,脖子以下一動不動,身邊掉著一顆透明的,像卵一樣的東西。 前兩天我出門還見過他,跟他打過招呼,他是個老實巴交的男人,因為女人哥哥去世得早,他就倒插門來照顧老人,平時連煙也不抽,為了給老人看病、孩子上學,整日省吃儉用,我真不明白他為什么忽然要來強jian我。 我道,報警吧,讓警察解決這件事。 男人聞言就沉默了,他復雜地看了我一眼,才慢慢道:警察管不了他。 我很奇怪,為什么?難道他不是人? 對,他現在是非人,監獄關不住他。男人的語調沒有絲毫起伏:只有神才能制裁他。 我很驚訝,男人看了我片刻,見我不說話,把帽子戴上就走了。 這條巷子非常詭異,它只有大約一米寬,但卻似乎無限長,前前后后都看不清距離,加上光線暗淡,僅憑我是絕對走不出去的。所以他一走,我急忙跟著他,以免被丟下。 他走得特別快,是一種近乎人類競走的速度,我一路小跑還是被他甩了兩米多遠。 他走得這么快,完全不顧及我,我有點小委屈,心想為什么他能這么自顧自地走?他不知道身后還跟著一個剛剛受了重傷的人嗎? 可他畢竟救了我,我深吸口氣,把委屈憋回去,繼續小跑著追他。 結果追到一半,他忽然停了下來,我直接撞到了他后背上。 不好意思,你突,突然停下來我結結巴巴地跟他道歉。 他似乎并不在意,只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說我叫陳女羅,又把太奶奶家的地址告訴他,說太奶奶現在肯定急死了,請救命恩人送我回家。 男人看著我可憐巴巴的樣子,沒表現出什么情緒,絲毫不為所動,反倒開始評論我的名字:女羅不是個好名字。你八字純陰,五行純水,取名的時候應該多加考量,如果能取個好名字,說不定那只怪物就不會盯了你十八年。